等他走到太學院時。
青色的長衫已經滿是塵土,腳下的布鞋泥濘不堪,頭髮雜亂無章的披散著。
就連太學院門口,負責看守的老大爺,都沒認出來江北!
但太學院到底還是個心向聖道的地方,對於來此行乞的流民也不會欺辱驅趕。
“你……”
當老大爺走到近前時,終於看清了江北的相貌。
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江北在太學院裡名聲大噪,尤其是幾次三番跟著王大儒、唐今朝而來,老大爺也見過很多次,加上又在太學院裡道出那《橫渠四句》,引得文聖顯化。
就連看門的老大爺都對江北深表敬佩,而且江北的相貌還是很有辨識度的。
再三確認之下,他“嗷”一嗓子叫了出來。
“你你你!你是江大人?你是江大人?!”他驚聲問道,連退數步!
江北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可隨著老大爺這一嗓子之後,周遭的學子們都朝著這邊聚集過來,在太學院中能被稱呼為江大人的,就只有江北一人!
江北來了?!
眾多學子們紛紛朝著大門處聚集。
原因很簡單,江北這次來太學院萬一是來講學的呢?
他們若是錯過了,或者沒有一個近距離聽講的位置……那豈不是虧到姥姥家了?
這就是名人效應。
老大爺看著越聚越多的學子,也急了,趕忙道:“江大人,老頭子我送您進去。”
江北搖了搖頭,“不勞煩前輩了。”
隨後他看向已經聚集起來的數百學子,眼看要將大門這邊堵得水洩不通。
老大爺惶恐搖頭,連連擺手道:“老匹夫萬不敢當江大人言稱前輩。”
江北擠出一抹笑容,“我這身體滿是塵汙,就不入院了。”
隨後,他看向這些學子們,請求道:“還請哪位仁兄,幫江某前去內院喚今朝兄出來一見。”
“江先生,我腳力不錯,我去幫你喚唐師兄!”
江北拱了拱手:“多謝。”
隨後,他四下看了看,便在旁邊的樹樁坐下,面朝著街道發著呆。
只留給太學院門口的眾多學子們,一個沉重的側臉。
此時,他們才注意到,江北今日的形象如此狼狽……像是經歷了什麼巨大的變故。
可他能有什麼變故?
在官場中,他是個剛剛破獲俸銀案立下功勞的能臣。
在家……他是個可以拿捏明月郡主的郡馬。
於情於理,這都是人生贏家的代表啊!
怎麼會落得如此落魄的一幕?
而“江北來了”的訊息,也在短短時間蔓延了整個太學院。
藏書閣的學生們也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傾巢而出。
那些正在上課的師生們,也頓時沒了繼續上課的心思,在入品大儒的帶領下,朝著大門口進發。
短短時間,太學院大門口的人已經多達數萬!
其中大部分人,眼中都帶著無比的狂熱。
上次,祭酒先生講道時,只叫了入太學院十年之內的學子,剩下的大部分……都是閒著沒事兒過來的。
還有很大一部分沒來。
還是聖人顯化,才讓那道韻流轉至整個太學院。
但到底也是錯過了第一現場的講道,每每想起,都是懊悔的捶胸頓足。
可這狼來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可能這樣的效果來上幾次之後,江北再來,就會平淡下來了。
不過如今這種狂熱的效果,也是江北最需要的。
心中給太學院的學子們道了個歉,以後要是想起來什麼好的詩詞了,嗯……給你們太學院來上兩篇,也不是問題。
……
另一邊。
唐今朝還在王大儒的書房裡,吊著二郎腿,剔著牙,瀟灑無比。
老師入定之後,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局面。
唐今朝這兩天過的別提多美了。
正當唐今朝幻想著自己未來有一天也能成為祭酒……房門被敲響。
“進!”
儒生推門而入,急促道:“唐師兄!江先生來太學院了,正在門口請您過去一見。”
唐今朝起身,“帶我過去。”
他又忍不住問道:“江兄怎麼不進來?非要我去外面見他?”
你要說江北拿腔作調,那不可能,他覺得江北不是那種人……
“江先生說……他今日不合適入院。”
“江先生今天……”儒生憋了半天,感覺自己的才學確實不夠了,都沒法形容江北今天的穿著,他自然不敢直接將形容為乞丐一般的模樣。
“唐師兄過去一看便知。”
當二人距離大門還有數十米時。
便寸步難行了。
這裡已經擠滿了人,根本就過不去。
那儒生情急之下,大聲開口;“讓一下,勞煩各位同學讓一下,唐師兄來了!讓唐師兄過去。”
眾人艱難的分開一點點空間。
就當儒生打算和唐今朝一同過去時,不知是哪個不當人子的,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而後那費盡力氣分開的一條縫隙,重新合上。
儒生滿臉絕望,完了……他的有利地形沒了!
轉頭就要開罵,才學不夠,但是罵娘這事兒……
嗯,也不太擅長了。
拽自己回去的是一個入品大儒。
那大儒冷哼道:“江先生請的是唐今朝,你跟過去湊什麼熱鬧?”
“……”
唐今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到人群前方時,已經氣喘吁吁了。
忍不住感慨,這江北到底有什麼魔力?
粗略估計。
就這麼一會兒,太學院的大門口最起碼聚集了五萬人!
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快速增加中!
但當唐今朝抬頭,看向坐在樹樁上,神情呆滯看著遠方的江北時,也懵逼了片刻。
他試探性的上前,喚了一句:“江兄?”
江北的脖子如同生鏽了一般,僵硬地轉過頭來。
嚇得唐今朝後退半步,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實在是沒繃住,滿是詫異地問道:“江兄,您這是……咋的了啊?”
這和記憶中那位在教坊司裡進門都不用交錢,一首詩詞便可引得無數女子媚眼如絲的大才子,可完全不同啊!
怎麼這麼落魄?
如同流民乞丐一般。
雖然這麼形容實在不好聽,但唐今朝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方式了。
除了唐今朝之外,那些聚集在此地的太學院學子們,也都十分好奇。
卻見,江北搖了搖頭,轉而問道:“不知,祭酒先生,如今可出關了?”
唐今朝回答:“老師還沒出關……江兄你不是……”
未等他說完,江北便以一聲重重地嘆息,打斷了唐今朝的話。
隨後,默不作聲的離開了太學院。
只留給了眾人一個落魄,而又孤寂的背影。
唐今朝:“??”
眾多太學院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