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看門的侍衛都懵了。
深夜搶劫？
不至於啊……這帝都城裡真能有不開眼的，搶劫搶到王大儒的府裡來？
不是純純的耗子舔貓屁股，沒事兒找刺激嗎？
眼前這位唐今朝應該是老爺的學生吧？是很受老爺喜愛的那個學生吧？他們沒認錯吧？
剛剛他好像還喊老師來的……
所以，老師的學生為什麼大半夜的一腳把府邸的門給踹開了？
但現在咋辦？攔還是不攔？
好像不用糾結了，就算攔也攔不住了……人家已經衝進去了。
再看後院的方向！
隨著一道輕呵“起！”
一道白影已經自內院騰空而起，來到府邸的上方，周身聖人正氣湧動。
此人頭髮花白，面色威嚴，穿著一套樸素的睡袍，就那麼立於半空之中，看向府邸大門的方向！
眼中明顯還有幾分睏倦和迷茫……
王大儒今年已經三百來歲了……老頭子平日裡入睡就不容易。
今天更是被那首《愛蓮說》刺激了一通，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點睡意沒有。
但一想到明天得去太學院給那些新來的學子們講入學第一課，他怎麼也得休息好。
這才好不容易醞釀出了點睡意……
就聽到大門的方向猛然傳來一道爆響！
王大儒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這是有賊人給他家門轟開了啊！
一般也沒有不開眼的敢闖他的府邸，安全意識也沒那麼高，家裡的侍從都是普通人。
不料啊，今晚還碰到找死的！
王大儒氣的頭頂都冒煙了，他倒要看看是誰！
大門確實是被轟開了，還直挺挺的倒下去了……然後，看到這個闖入者，王大儒愣住了。
“老師！”
只見，那穿著儒生長袍的年輕人，速度快出了白光！
幾大步，就已經衝到了府邸內院，到了他腳下！
撲通一聲就給他跪下了，激動無比！
唐今朝……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想不通，這學生激動的原因是什麼？踹了他家的門所以覺得很刺激？
王大儒沉默了，只見這唐今朝雙眼通紅，身體在顫抖……王大儒第一反應這小子是不是被奪舍了？
但問題是……就算真有大能要奪舍，也得找個修仙者奪吧？奪一個儒生幹什麼？
沒法繼承儒生的才學，便無法用儒生的正氣，那不就跟奪舍一個凡人一樣嗎？
所以……
唐今朝有事來找自己，但因為太激動了就把自己家的大門開踹了。
分析合理！
王大儒站在半空中盯著下方跪著的唐今朝看了半晌，可能是腦袋還沒徹底清醒，便一指自己的腦門，喝道：“清！”
隨後又是朝下方一指，一道白光，射向唐今朝。
王大儒的目光瞬間清明，而唐今朝的雙眼也不紅了，只剩下激動。
隨後，王大儒平穩落在院子內，沉聲道：“隨我進來，有何大事竟要連夜撞破大門而入？”
“老師，大事，大事……今晚教坊司又出大作了！”唐今朝激動地道。
“又？”王大儒確實清醒無比，抓住了這麼個字眼，“教坊司那種地方會出什麼大作？”
他的目光逐漸深邃：“嗯？你今晚去教坊司了？”
“老師，不用在意這些細節，你且聽我講述。”唐今朝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但王大儒可沒那麼好忽悠，直勾勾的盯著他。
王大儒不開心了。
唐今朝乾咳一聲：“去了……但沒有過夜，樂曲還沒聽完便來了您這……”
“那也是去了！”
王大儒眉頭擰起，根本不給唐今朝解釋的機會，錯了就是錯了。
他很討厭讀書人天天和教坊司這等地方的女人勾搭在一起。
唐今朝暗暗咧了咧嘴。
感覺自己現在說什麼都不足以平息老師的怒火……那麼一個“清”字訣落下後，他也知道自己今晚確實衝動了。
索性直接將兜裡疊好的，記錄著那首《更漏子·對秋深》的紙張給拿了出來。
放在案臺上，鋪開在王大儒眼前。
卻不料，王大儒剛掃一眼，眉頭便緊緊皺起。
“這字為何如此……呃……”
隨後，王大儒也直接站了起來，震驚道：“這首閨怨詞妙極，尤其是這下半闕，婉轉幽恨，竟是出自教坊司？為何人所作？教坊司的賓客？男子？能寫出這等詞？！”
唐今朝撇了撇嘴，現在知道開始問了？
“哼哼。”
哎！我就不說，就是玩！
“老夫在問你話！”王大儒猛地抬起頭，看著正拽得不行的唐今朝。
“嗯哼。”唐今朝隨口應答。
老頭子，看我急不死你！
“砰！”
王大儒猛地一拍面前的案臺……這黃花梨經久耐用，而且極為昂貴珍稀，被他視為寶貝，如今卻是直接給拍碎了！
當然，拍碎的同時，王大儒還及時把他那篇辣眼睛的字給收起。
這一幕的出現，讓唐今朝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那個，老師……犯不上，犯不上的，別生氣，人生在世不容易，氣壞身體誰如意？您不是總這麼教導我們嗎？凡事要冷靜冷靜再冷靜，要謹遵聖人……”
唐今朝對上那雙泛紅的眼睛，猛地打了個哆嗦，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老師這一下可能拍的就是自己的腦袋了。
“老師！這首詞確實出自於教坊司，就是今早作出《愛蓮說》的先生，江北所作！”唐今朝趕忙道。
“江北？”王大儒沉吟。
他緩緩搖頭，“《愛蓮說》孤傲，是潔身自好，對如今拙劣世態的憎惡，是對美好理想的憧憬，他寫愛蓮，卻分明是在以蓮花自喻。”
“可這首詞……卻是為教坊司中的閨怨女子寫離恨悽苦。”
“風格截然不同，怎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對，不對……”王大儒眉頭緊鎖。
以他的才學，瞬間便看出了這兩篇作品的風格差距。
畢竟……原本這就是兩個不同人的作品，風格差異太大。
“確實不對……”唐今朝張了張嘴，憋了老半天才憋出這麼幾個字。
“你敢矇騙老夫？！”王大儒目光猛地一橫！
唐今朝傻眼了，離近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老師身上那磅礴的聖人正氣在逐漸暴走，隨時都可能將他衝碎！
老師真怒了！
在儒生的眼中，欺師猶如欺君！
唐今朝撲通一聲，直接跪下了，艱難的開口：“老師！今朝萬萬不敢！”
“那你又在說什麼胡話！”王大儒怒道。
唐今朝顫顫巍巍，知道今天可能真玩大了，猶豫著道：“老師，有沒有可能，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篇《愛蓮說》也是出自教坊司呢？”
王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