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終於不再是那片漫無邊際的黑霧了,不過也沒好到哪裡去。
因為現在雖然沒有那麼黑了,但也僅有一絲微弱的光亮,勉強能讓人看清眼前的情況而已。
雲深朝著光源的方向望過去,就看到了一個即將要油盡燈枯的人皮燈籠。
雲深藉著人皮燈籠發出的微光,看清了他現在所處的新環境。
他現在應該是在一輛大巴車上,但奇怪的是,這輛大巴車很平穩,絲毫沒有大巴車開動起來時,那種特有的晃悠顛簸的感覺。
但這輛大巴車不是靜止的,它確實是正在路上慢慢地行進著。
雲深想著,這大概是因為沒有司機的原因吧。
大巴車的駕駛座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司機在駕駛,是大巴車在自動向前開。
雲深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所以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但外面就和雲深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只有一片黑霧,不過黑霧中似乎夾雜著什麼看不真切的東西。
雲深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遍坐在大巴車裡除他之外的其他人。
雲深觀察完一圈,得出了結論,大巴車上的人各有不同,男女老少幾乎都湊全了,但每個人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
那就是每個人都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樣,彷彿他們現在坐的這輛大巴車是通往地府的靈車。
這個比喻,其實很貼切,因為這輛大巴車對車上的其他人來說,那真是通往地獄的死亡之車。
333這會也結束了休眠,乍一看眼前的情景,還有點懵:“宿主,我們這是離開了?結束了?要走了?”
雲深捻了捻手指,漫不經心的回了333一句:“三兒,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
333這會也清醒了,看了看周圍已經快坐滿整個大巴車的人,提議道:“宿主,我們要不要找個人問問情況啊?”
雲深:“不用。”
333:“可是不問的話,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雲深:“那你去問吧。”
333不敢再多說了:“好的,宿主,不問。”
雲深沒打算找車上的人打聽情況,懶得問,既來之,則安之。
何況,看車上這些人愁眉苦臉的模樣,估計問了也不會說,或者根本就說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還不如省些力氣。
雲深正打算再繼續睡一會兒,坐在他後座的一個年輕人卻突然開始說話了,更準確的說,是在喃喃自語。
那個年輕人起初聲音很小,旁人幾乎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這點聲音逃不過雲深的耳朵。
那年輕人說的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
“我要出去,我不要留在這裡。”
“我不要!”
那年輕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最後大喊了一句,“我要回家!”
然後就很突然的,開啟了車窗,跳下了車子。
只一秒鐘,那年輕人就被車外的黑霧完全吞噬了。
只留下一片鮮紅的血跡濺在車窗上。
坐在那年輕人旁邊的是一箇中年婦女,見此,那中年婦女原本就慘白的面色,更是被嚇的蒼白的近乎透明,和死人的面色也沒什麼差別了。
333:好血腥、好暴力、好恐怖哦。
雲深撐著下巴,側頭看著車窗上殘留的血跡,因為那年輕人就坐在他的後座,所以血跡飄到了他的車窗上。
雲深看的很清楚,那年輕人跳出去碰到黑霧的一瞬間,就被黑霧分解的只剩渣了。
雲深也終於知道他先前看到的,那些黑霧中夾雜的看不真切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了,是被分解的人類碎肉和骨頭粉末。
雲深覺得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不友好了,睜眼就是一片黑霧,想好好睡個覺,又“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到這輛大巴車上。
333:“宿主,我們要不要下車去看一下?”
雲深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擦淨了濺到他車窗上的血跡,然後支著胳膊重新靠回了車窗邊。
在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雲深才不走心的應付了333一句:“三兒,下車會被黑霧分解的粉身碎骨的,我腿軟,走不動。”
雲深嘴裡說著害怕的話,但臉上沒有一絲害怕的表情。
333:……我信你個鬼!
宿主又想騙統,可它333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333了!
它早就檢測過了,外面這片黑霧和之前看到的那片黑霧,根本就是相同的成分。
宿主之前在黑霧裡待了那麼久都沒事,現在下車又怎麼可能會被粉身碎骨!
大巴車裡經此一事,變得比之前更加安靜了,甚至連呼吸聲都變得微不可聞。
雲深在這安靜的氛圍中,再次安然入睡。
而333還在努力搜尋資料,試圖弄清這個小世界到底是個什麼世界。
但沒有原主的記憶,實在是無從下手。
333看了看一無所獲的資料,再看了看已經陷入熟睡的雲深,直接躺平,也進入了休眠狀態。
——
雲深這次是被吵醒的,因為大巴車已經到站了,大巴車上的喇叭正在催促乘客下車。
那喇叭也很詭異,發出的聲音不男不女,扭曲中還帶著桀笑,只不停重複播放著一句話。
【本車已到達終點站,請各位乘客儘快下車,不要逗留。】
雲深被吵的睜開了眼睛,也終於看清那個吵醒他的喇叭到底長什麼樣了。
那其實不能算是喇叭,因為那是一顆人頭,一顆被嵌在車頂的人頭喇叭。
那人頭喇叭看到雲深看他,朝雲深轉了轉他那只有眼白的眼珠子,還扯出了一個生硬的微笑。
雲深對此只有一個感受,那就是辣眼睛。
因為這個人頭真的很醜,蠟黃的面板乾枯如老樹,眼珠只有眼白,還能360度旋轉,嘴唇是黑色的,兩邊嘴角咧到了耳後根,還被縫了紅線。
333:真的醜的很慘不忍睹。
雲深不再看那醜絕人寰的人頭喇叭,重新把視線放回大巴車上。
大巴車裡變得空蕩蕩的,而且多了很多之前沒有的血跡。
不過雲深附近依舊還是乾淨如初。
雲深猜想應該是在他睡著的時候又發生了什麼事兒。
大巴車上倖存的人基本都已經下車了,這會兒大巴車裡,只剩下了雲深和一個禿頂的中年男子還沒下車。
那大叔看雲深醒過來之後也沒有起身下車,以為雲深也是不想下車的人,壯著膽子問了一句,“小兄弟,你也不下車嗎?”
雲深看著大叔迫切尋求同伴的眼神,懶洋洋的回了一句,“剛睡醒,緩緩神。”
人頭喇叭都說了讓下車,怎麼能不下呢?
作為一個鹹魚,當然要聽指揮了,聽指揮才不會有麻煩找上門。
雲深說完就懶散的站起了身,慢慢悠悠朝著後車門走去,那閒庭信步的姿態,彷彿在自家後花園裡散步。
大叔看著雲深這副做派,一時間連害怕都忘了,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啊?
剛剛在大巴車上能睡著就算了,現在醒了還這麼一副無比悠閒的姿態,彷彿眼前的一切都沒什麼好怕的。
大叔覺得雲深要麼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子,要麼是個智商有問題的傻子。
不過傻人有傻福,剛剛那些怪物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攻擊睡著的人,愣是一個都沒往雲深那邊去。
要不是他當時被嚇得腿軟,動彈不了,他都想去雲深那邊躲著了。
大叔雖然覺得雲深可能是個傻子,但他現在迫切想尋求一個同伴,給自己一些勇氣。
所以大叔在雲深走到後車門,準備下車的時候,喊住了雲深,“小兄弟,要不要和我一起留下來,說不定……說不定這輛車,能帶我們回去呢?”
雲深沒回頭,只是平靜的問了一句:“您自己相信這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