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靜。
寂靜中透著一絲詭異。
直過了能有半分鐘,這小玩意兒才眨巴眨巴眼睛,一抬頭,斜向後朝皮子身後忽然一招手。
“誒!大爺!”
那皮子像是聽懂了似的,以為身後來人了。
它猛然一驚,唰地就是一轉身!
結果發現身後啥也沒有!
再回頭一看,王小六兒已經撒丫子跑出老遠了!
那小短腿兒緊搗騰,跑得飛快!
霎時間,老皮子就驚了,感覺智商被侮辱了!
這下老皮子可不幹了,怪叫著就躥了上去!
王小六兒那麼個小玩意兒怎麼可能跑的過老皮子,幾步就讓它攆上了!
它怪叫著,上去一口,就想一口咬斷王小六的後脖頸兒!
卻沒想到王小六兒被撲到的時候一翻身,憑著本能地掐住了它的脖子!
那小手兒不大,力氣不小,雖然掐不死那皮子,也讓它沒法下嘴。
皮子也沒想到一個這麼大的娃娃竟然那麼難搞,當時著急,氣得嘎嘎直叫,霎時間滾做一團!
幾個附近蹲點兒的一聽聲音不對,趕緊跑過來,好傢伙,抬頭一看,一小娃娃跟一大黃皮子正死磕呢!那皮子見有人來了,也慌了,叼著王小六兒可勁兒跑!
幾個不信邪的爺們兒一看這還得了,掄著鐵鍬鎬頭就一起衝過去!
人多勢眾,聲勢肯定是有的,這一口氣頂著,幾個爺們兒直將老皮子攆出去能有五六十米的距離!
老皮子實在頂不住了才丟下王小六兒了飛身上牆了!
要是尋常孩子遇上這事兒早就嚇尿了吧?
誰也沒想到,就這小癟犢子趴在地上,氣得呼呼直喘,從地上一咕嚕站起來,就邁著小短腿兒哇哇直叫,對著那老皮子那一通追啊。
那要拼命的架勢,當時把大家都給看傻眼了。
後來村裡的老少爺們兒一想起來了,還嘖嘖稱奇呢,大家都知道,就這二桿子玩意兒,絕對是天生“橫種”。
不過,這位黃大仙,也因為一次失手倒了血黴了。
像這種事兒,要傳出去,還不快麼?
大家湊在一起研究了一下,都感覺,這事黃皮子有點兒太過分了,偷雞摸狗的也就算了,現在還奔著小孩兒來了?
於是,就有人牽頭兒,準備跟那些玩意兒死磕到底了。
一直以來,在野人溝,村民和這種所謂的“黃大仙”總體上都算相處得不錯,但,這一回,顯然大家都被徹底激怒了。
自打村上開了一次動員大會以後,所有人,都算正經地豁出去了,除卻幾個家裡供著黃三太爺黃三太奶的出馬弟子沒敢跟著摻合以外,其餘的村民差不多一齊上陣,使上了各種手段。
這連套帶打加抄家的,一口氣兒差點兒把野人溝的黃大仙給弄絕戶了才算罷休。
當然,相比於那老皮子,更讓人無語的還是那隻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紅毛巫羊。
“巫羊”是什麼?
巫羊只能算是個隱晦的說法,其實,巫羊就是豬。
野豬。
在很多地方,其實野豬都是比較常見的,尤其在東北,有一豬二熊三老虎這個說法。
其實並不是真的說野豬比熊和老虎還厲害,只是講,這玩意兒對人的威脅更大。
為啥呢?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這玩意兒比較多,而且,比較容易跟人產生正面衝突。
豬,能吃人麼?
很多人印象裡,豬都吃素,但實際上,豬,應該算是雜食,葷素不忌。
人都說,吃個人肉的畜生,有兩個特點,一個是個頭兒奇大,另一個,是眼睛發紅,野人溝兒自打有這個村子以來,見過的最大的一頭野豬就是它了,這玩意兒,晝伏夜出,專挑落單兒的女人下手,最邪乎的時候,一個月作案七八次。
那獠牙就像是兩把匕首似的,只這麼一掀,一拱拱,沾到人就是肚破腸流,據說它對人的內臟情有獨鍾,但凡糟了這玩意兒的毒手的,死狀奇慘,即便現在有人想起來,都搖頭嘆息,不想回憶似的。
這麼一個怪物,最後,就栽在了老王頭兒手裡。
據說當時這東西的後退的被繩子套住,困在了村口兒,村民們上前捉它,這畜生立時受了驚,猛然一下掙斷了繩子直奔眾人衝來,一下就把人群衝了個東倒西歪,那野豬正要行兇,老王頭兒到了,老王頭兒飛身一腳將野豬踢了個趔趄,卻沒想到,那玩意兒回頭一撅,就把老王頭兒頂到了牆角兒,再一撅就奔著老王頭兒的肚子去了。
那野豬的牙,就像是匕首似的,一下就把老王頭兒的棉褲給挑破了,老王頭兒也不白給,一下掙脫之後,見野豬再次撲來,一隻手攥住了野豬的獠牙往外一領,另一隻手揚起來看似輕鬆地對著野豬的腦門兒猛地一拍!
砰地一下,那野豬直接就洩了,七孔躥血屎尿奔流。
等後來上前檢視,大家才發現,老王頭兒這一巴掌,把那紅毛兒野豬的腦殼子都給拍裂了。
打那以後,都傳說,說這老王頭兒手底下有真能耐,會鐵砂掌,而後幾年,就算十里八村兒再豪橫的流氓頭子都讓他幾分。
可熟悉的人都知道,老王頭兒雖然生猛,有一個羞於啟齒的“毛病”。
他怕鬼。
而且怕得要命。
據說,除非沒辦法,否則,一到了天黑,老王頭兒極少出門,而且談鬼色變。
大家聽說了,都心裡納悶兒,想知道這麼牛逼一人物到底是遇上啥事兒變成這樣了?
結果呢,老王頭兒總是笑笑,不承認,也從不正面回答。
直到有一次真讓人灌醉了,喝多了,被人擠兌笑話,就很氣,於是忍不住罵了兩句。
他說,“你們這些癟犢子,都說自己不怕鬼,你們是遇上過咋了?”
眾人一聽這話,故意激他,就說,“俺們沒遇上過,你老王頭兒遇上過?”
老王頭兒冷哼一聲,說老頭子我不單遇上過,而且,險些在這事兒上丟了命。
眾人不解,忙追問下去。
他支支吾吾地,才算勉強開口。
原來,老王頭兒年輕的時候,仗著身手奇好,走南闖北的也去過不少地方,一生之中,遇險無數,但是最讓他膽戰心驚的,一次是在老樹林裡走夜路,被草叢裡撲出來的一個怪人給纏上了。
當時也沒多想,見有東西從林子裡跳出來,就以為遇上劫路的賊人,當時的老王頭兒仗著本事大,揮拳就打!
誰承想,他那拳頭,磚頭瓦塊兒的一敲就開,這次打在那賊人的身上卻根本打不動,幾個照面兒下來差點兒沒被那人給撲死,幸好,他急中生智,慌忙中躍上了一棵大樹,噌噌幾下,爬的老高。
對方顯然不會爬樹,站在樹底下,怪叫著圍著樹幹不住地往樹上撲撞,大樹跟著震盪搖晃,那叫聲更是淒厲無比,老王頭兒感覺到底下那怪物的猛惡,直嚇得老王頭兒在樹上不敢睜眼。
一直到天亮了,聽得鈴鐺聲響,有馬幫從林中穿過,他才從睡夢中驚醒。
此時低頭往下看,這一看,正看見一怪物抱著樹幹一動不動。
它,白毛遍體,目赤如丹,手就像鷹隼的爪子一樣,鋒利,堅硬,抓得樹皮直往外翻,爪子尖兒更是深深地摳在了樹幹裡不能出來。
它既沒有嘴唇,也沒有血肉,乾癟的身子活像是皮包骨,上面隱隱地有一層黑毛兒,卻並不濃密,再看那一顆顆獠牙卻像匕首似的露在外面,端地是猙獰無比。
雖然此時一動不動了,但那怪模樣,還是嚇得老王頭兒差點兒尿了褲子。
眾人聽得來勁兒,也不由得嘖嘖稱奇,卻不想這還沒完。
只見老王頭兒一擺手,說打這事兒以後,自己就不敢走夜路了,平時出行,都是白天,有時候錯過了宿頭,就經常找個地方躲起來。
有一次,天將黑,外面下雨,他在破廟裡躺著,半夜三更,就感覺有什麼玩意兒鑽到了自己的毯子底下,鼓秋鼓秋的,好像越來越大。
他一驚不小,以為是老鼠啥的!
猛然睜眼要起來,卻發現自己意識還在,卻怎麼都動彈不得。
再眼珠下翻往下一看,隱隱地感覺到,一個沒穿衣服的娘們兒正趴在自己身上!
那女人滑溜溜的,歲數不大,那兩個胳膊把他一摟,老王頭兒就使不上一點兒力氣!
沒等這廝明白怎麼一回事兒呢,女人直接湊上來,就是一通猛親,一幅要霸王硬上弓的架勢!
可這事兒,聽起來很那啥,其實一點兒都不那啥!
那女人一張嘴,咕噠一下,一股難以形容的羶腥之氣直灌進來!
老王頭兒自己形容,說那女人嘴裡的味兒,就像是剛生吃了死孩子似的,噁心得要命!當時就把老王頭兒嗆暈了過去!一下就沒知覺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是被人推醒的。
他一睜眼,正看見一個穿得像個乞丐似的老爺子在推他,慌忙而起間,正看見老頭兒的另一隻手裡拎著一隻家貓大小的大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