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王管家出聲打破了這一場寂靜:“王爺,陛下到了。”
雲深看過來,神色平靜彎腰行禮,“臣,參見陛下,臣妻懷有身孕,不便行禮,還望陛下見諒。”
離星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扎爛了,今日每個人都在提醒他,攝政王有了王妃,且王妃有孕了,離星努力忍住不該流露的情緒,“攝政王免禮,朕……聽說你回來了,來看看。”
雲深拱手回道:“勞陛下惦記,臣很好。”
離星看向白月,懷著最後一絲期待問道:“這位就是攝政王妃吧?”
白月還是從貴妃榻上起身虛虛彎了下腰,“見過陛下。”
離星看清了她的面容,果真是白月,離星內心苦笑,果然是她,兜兜轉轉,他的夢境終究還是成真了,那他的結局呢,這次攝政王還會謀反嗎,還會一劍刺向他嗎,那上天讓他重來一次的意義又是什麼,就是讓他愛上不該愛的人,再體會此時這一顆心被百孔千瘡的感覺嗎?
離星抬了抬手,“平身。”
看著面前二人情意綿綿的樣子,離星覺得自己真的無法再待下去了,他會忍不住嫉妒的發瘋的。
離星離開攝政王府,沒有回宮,而是找了一家酒肆,要了包廂,開始喝酒,離星想著喝醉了也好,至少讓他睡個好覺,等了半年終究一場空,他也怪不得旁人,是他先放手的,是他親手將雲深推走的,如今一切也不過自作自受。
酒一杯杯下肚,穿腸而過卻帶不走愁緒,離星就這麼喝醉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唸的人在他喝醉後,將他抱到了床榻上,為他蓋好被子,吻了他的額頭,看著他睡安穩了,方才離開。
回攝政王府的路上,333還是忍不住出聲了,“宿主,離星好可憐啊。”
雲深挑眉問道:“怎麼,現在這樣不是你希望的嗎?”
333有些猶豫,“我是希望你們分開,但是離星他……”
雲深沒說什麼,回到攝政王府,看到白月躺過的貴妃榻,垂了垂眸,叫來王管家,“再去買張貴妃榻,這張榻給王妃佈置的舒適些,她懷著身子,不方便。”
王管家感慨,王爺真是會心疼人了,歡歡喜喜的應了,他哪裡會想到雲深就是潔癖發作了,不願意躺白月躺過的貴妃榻。
離星在酒肆醒來後,覺得他昨日恍惚間好像看見雲深了,隨即自嘲的笑了笑,雲深如今嬌妻在側,哪裡還會想起他。
收拾好衣著,喚來隨從,便準備回宮上朝了。
離星坐在龍椅上,看著下方的雲深,只覺得恍如隔年,不覺又回想過去。
那兩年裡,雲深每每總要找些藉口不上早朝,不是手痠,便是腿疼,他那時歡喜的很,且那時就已經不是因為雲深遠離朝政而開心,而是因為雲深找藉口時,總是尚未睡醒的慵懶嗓音,聽起來很是像在撒嬌,而今一切已是過去。
左丞相:“陛下,如今攝政王已經回來,選秀大典是否可以開始操辦?”
左相的話再次把離星拉入了回憶中。
他本已打算好,等到雲深回來,他便昭告天下娶他為後,鳳儀宮他也已經親自佈置好了,裡面都是照著雲深的喜好佈置的,有他喜愛的貴妃榻,有他愛看的書,他還特地修了一個同攝政王府相同的溫泉浴池,而今一切都已然用不到了。
也罷,雲深都已娶妻生子了,他又何必執著呢?
離星疲憊的擺了擺手,“那便操辦吧,但皇后之位便空著吧,前右尚書府上上下下百餘口人皆因朕而亡,朕午夜夢迴,仍然深感愧疚,這皇后之位便暫時空著吧,只選幾妃子充盈後宮,讓我大離江山後繼有人便可。”
那懷著他滿心期許的鳳儀宮,他終究還是不想讓旁人住進來。
左丞相立即想反對,又怕自己人微言輕,而後便想到了雲深,若是攝政王能勸勸陛下,說不準陛下會改變主意。
“這攝政王您如何看?”左相用希冀的目光看著雲深。
雲深沒看左相一眼,只對離星垂首道:“臣一切聽陛下安排。”
離星在雲深開口之前是有過期待的,若他這次反對,他可以表面功夫都不做,取消選妃大典。
最後一絲期望終歸在雲深開口之時消散了,離星突然覺得很累,“那便如此安排吧,退朝。”
下了朝,離星來到鳳儀宮,這半年來,這鳳儀宮是他唯一的寄託,這宮裡的每一處都是他親手佈置的,全部都是按著雲深的喜好來佈置的,他也曾無數次幻想過,若是有朝一日雲深回來,他就帶他來這兒看看。
這半年來,每到深夜難以入眠之時,他也要來這看看,然後睡在他為他們佈置的婚床上,如此才能勉強安睡。
而今再來到這兒,離星已是徹底絕望,那些曾經的期待幻想,已然破碎成了泡沫。
許是傷心到了極點,離星竟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離星覺得他彷彿又看到了雲深,雲深神色焦急的看向他,離星最後閉眼時想著,真好,如果能就此長睡不醒,他也還能騙騙自己。
可惜還是醒來了,他一睜眼就聽到了李御醫蒼老的聲音:“陛下,這半年來,老臣多次告誡您保重身體,為何還是憂思過度,如今我大離海晏河清,陛下,您不要過度操勞。”
離星還是如往常一樣隨口答應:“朕知曉了。”
李御醫長嘆一口氣:“老臣再為陛下開些調養身體的藥,陛下,切勿憂思過度。”說完便回太醫院配藥了。
離星躺在床上,切勿憂思過度,他如何能不憂思過度,以前憂思雲深在何處,是否安好,何時回來,能否原諒他?如今憂思,他該如何守住心思,如何一個人懷揣著這份感情度日。
離星苦笑,這一世竟連上一世都不如,至少上一世不久之後,雲深便會一劍刺進他的胸口,而後一切便與他無關了。如今卻是鈍刀子磨人心,不致命,但疼,疼得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