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家能來捧場，我花東子敬大家一碗！”
花東子舉起酒碗一口乾掉。
村民們也紛紛舉起酒碗陪了一碗。
“粗茶淡飯，大家吃好喝好。”
花東子又倒了一碗酒來到佟程錦面前：“仙人，我也敬您一碗。”
“好。”
佟程錦拿起酒碗看了一眼，感覺這酒有些渾，喝了一口甜滋滋的。
以他前世的經驗判斷出，這應該村民自已釀的米酒，喝起來順口感覺不到什麼度數，可卻非常容易上頭。
“好了，你帶著孩子們去給大傢伙敬酒，我跟仙人還有話要說。”
九爺這時開口了，扭過頭看向佟程錦。
“是，九爺。”
花東子帶著女兒和女婿去挨桌敬酒了。
林沫兒只是淺淺的喝了一口便把酒碗放下，扭頭看向坐在旁邊的車伕老黃，老黃吸溜吸溜喝完一碗又倒了一碗。
“黃叔少喝點別喝醉了。”林沫兒小聲提醒：“一會還要趕車回上原郡呢。”
“小姐，不礙事。”老黃笑眯眯的說道。
九爺那凸起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佟程錦，看的佟程錦心裡一陣發毛，
“呃，翠花啊，九爺這眼睛真的能看見嗎？”佟程錦忍不住低聲問翠花。
“仙人見笑了，老朽渾身上下哪都壞了，就只有這一雙眼睛是好的。”
九爺說道：“老朽活了一百多年了，自然知道的事情也比這些小輩多一些，仙人能親自陪著翠花回來，我就明白了，翠花確實如洪仙人所說，是千萬中無一的修行天才，天靈骨。”
“九爺也知道天靈骨啊，沒錯，對於翠花這樣的天才，我們宗門也是非常重視的。”
佟程錦點點頭說道：“我們本來想要直接帶翠花回宗門，可是她說她要回來問過鄉親們，是鄉親們給她湊的報名費，她是全村的希望。”
“翠花何止是全村希望啊，她是龍王殿勢力範圍內方圓百里這十幾個村子的希望。”
九爺微微仰起頭說道：“我小時候剛開始記事那時，西山上來了大修士，在那建了個宗門起名叫龍王殿，從那天起，我們的噩夢就來了，這一夢就是百年。”
翠花拿起酒碗一口乾掉，又倒了一碗，低頭聽著九爺說話。
“我們村世代靠種糧為生，收成的三成上交給郡裡作為賦稅。”九爺說道。
佟程錦看著桌子上為數不多的幾盆菜，菜湯像清水一般連點油星都沒有，怎麼說也是個婚宴，卻不見一道肉菜。
周圍的村民們，即便是這菜卻也大快朵頤吃的挺香的。
“而龍王來了以後，又收走了五成，大家辛辛苦苦一年的收穫，落到手裡只剩下兩成。”
九爺嘆了口氣，說道：“原來我們榮光村有三四百戶千餘人口，如今十不存一隻剩下這百來號人，也幸好人少了，大家分的地多了，上交了八成之後，剩下的還能勉強餬口不被餓死。”
“這他媽，也太黑了吧。”
佟程錦想過鄉親們會很苦，但是沒想過會這麼苦。
“像我們這樣的普通小民，在修士的眼裡與螻蟻無異，我們也認了，那就好好的努力過自已的生活，不被餓死了就好了麼。”
九爺搖搖頭說道：“可龍王，怎會那麼輕易放過我們。前幾年，龍王突然大興土木修建龍宮，先從周圍十幾個村子裡抓走五百多個壯丁，每天干著最重的力氣活，卻連口飽飯都不給吃，每過一段時間就累死一批，他們就再抓一批，最開始是抓壯丁，後來壯丁不夠了，身高只要超過三尺的男子都要去修龍宮。”
九爺說到這裡看向翠花：“翠花的男人和兒子，就是去修龍宮活活累死的。”
“簡直禽獸不如。”
林沫兒被觸動，恨恨的咬牙切齒說道：“身為修士，如此欺壓百姓，哪還有點修士該有的風骨！”
“仙人啊，你看這院子裡坐的，不是婦孺就是病殘，唯獨那麼幾個男丁，還都是龍王殿來抓人的時候，藏到地窖裡才躲過一劫。”
九爺那對凸出來的滿是眼白的眼睛，充滿了無聲的悲鳴。
“洪仙人回來的時候，我們以為救星終於來了，他也是那高來飛去的人物，也是那傳說中能移山平海的大修士，能解救我們這些可憐的人。”
九爺也不知道是不是笑了，咧開嘴露出滿口淡紅色的牙花子：“卻不成想，他也鬥不過那龍王，首級被長杆子挑起來掛在龍宮門口，還把所有人都叫過去看。”
“這人啊，就怕沒希望，可有了希望啊又破滅了，更難受。”
九爺看向翠花：“洪仙人走的時候說了，翠花如果能進大宗門修煉，將來必定大成，如果他此去失敗了，那就一定要想辦法讓翠花進入大宗門，要不然，我們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翠花低頭看著碗裡的酒，忽然一顆眼淚掉進碗裡，蕩起一圈圈的波紋。
“為了湊這一百仙晶，全村搜刮了所有的能換錢的東西，家裡的餘糧，祖上傳下來的首飾，能用的傢什。鐵柱和蛋子還把自已剛出生不足月的孩子賣給城裡的藥店，給他們拿去做藥引子。”九爺緩緩說道。
聽到這裡，林沫兒忍不住皺起眉頭說道：“把自已的孩子賣給藥店做藥引子，這也太狠心了。”
“狠心嗎？”
九爺說道：“讓他們長大，繼續被龍王殿抽筋剝骨，那才是最狠心的。”
“……”
林沫兒沒有說話，身邊的老黃一碗接著一碗的喝酒。
“那九爺，你同意翠花跟我回宗門嗎？”
佟程錦知道，這個問題純屬多餘，但還是要問出來，畢竟這是他陪翠花來這一遭的目的。
“翠花啊，你跟著仙人走就好了，為啥還非得帶著仙人回來這一趟呢。”
九爺沒有回答，而是問向了翠花：“你知道，我一定會同意的，大家也一定會同意的。”
“我就是想要讓你們知道，我考進凌雲宗了，讓你們等著我回來。”
翠花抬起頭，早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