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志汗顏不已。
若是放在平時,白大小姐要是當著他的面喊“夫君”,大里正倒是會欣喜若狂。
畢竟單純按外表來講,白小露的容顏並不比燕羽墨遜色多少。
有這麼一個大美女喊“夫君”,不論是放在哪個男人身上,恐怕都能開心上一整晚。
但現在不僅是大王在,皇帝也在,幾人的關係又近乎微妙。
白小露彼時不獻媚,此時來扮乖巧,意欲何為?
昨夜唐小志可是痛失了“全壘打”的機會,才勉強讓大王暫時忘記了招親會上的“一吻”。
這時候,白小露突然來這麼一茬,簡直是要將他往火架上烤。
大王見她倆如此親暱,吃醋又生氣了,怎麼辦?
唐小志心中叫苦不迭,不知該如何反應,便假裝充耳未聞,想讓皇帝接過話柄。
誰知,皇帝還沒說話。
白小露見到唐小志故作沉默,竟露出一絲委屈的情緒,黯然道:“夫君為何不應我?是在怪罪妾身這幾日沒能到前伺候嗎?若是如此,還請夫君息怒,妾身自知有愧,所以這不就來請旨了嗎?夫君莫要生氣了嘛...”
她的聲音軟糯無比,就好像妻子在向丈夫撒嬌時用的語氣,令人聽了渾身雞皮疙瘩。
與之前清冷高雅,舉止得當的名門才女判若兩人,也不顧及此時什麼場合,顯然是別有用心。
唐小志一怔,手心攥著冷汗,震驚道:“額...小露,本君沒有生氣。有馬戶在身邊照顧我,不礙事的。你可以繼續留在後邊的船上隨心所欲,不用擔心我的...”
說著,便悄悄推開白小露挽住他的手。
因為...此時大王那憤怒的眼神已經實質化。
如果再讓白小露繼續挽著他的手,可能大王會猛然暴起。
古代的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三妻四妾之間“共享”一個丈夫,相互有爭風吃醋的舉動,也是再正常不過。
這點,在皇帝的後宮顯得尤為明顯。
白小露感覺到唐小志的神情有些微妙,恍然之間目光一閃,剛被推開的手又挽了上去,嬌滴滴道:“呀!馬戶始終是個男子,五大三粗的怎麼能照顧得了人?再說了,伺候丈夫本不就是我們作為妻子的本份嗎?還是我在你身邊比較合適,不然難道你要讓大王來?”
話外之意卻是:大王位高權重,肯定是放不下面子照顧你的,讓我來!
唐小志心中大震,暗道這小娘們今天是吃錯藥了嗎?她平日裡的矜持得體呢?
堂堂太師府的千金,居然說要親自照顧人?
這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不管了,先拒絕了再說。
不然,大王要是再發火,老子沒辦法爬上鳳榻,生不出孩子來,便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唐小志穩了穩心緒,道:“不必了。本君出身鄉野,素來也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小露大可不必如此。”
他的語氣有些淡漠,試圖表現出一副嚴詞拒絕的樣子。
原以為白小露會知進退,聽了這話,應該不好意思再糾纏,就此作罷。
哪曾想,大小姐今日是鐵了心要“搞事”,竟扭捏著搖晃唐小志的手臂,就像個久居深閨的小怨婦一般,嗔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待在夫君身邊。你曾說過的,會讓我永遠留在你身邊。難道有了大王,你就要拋棄妾身嗎?”
說著,下一秒她竟淺淺抽泣起來,演技一流。
令旁觀的眾人一時錯愕。
唐小志更是大跌眼鏡,暗罵道:尼瑪,老子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這女人是存心要讓大王生氣?她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
但當著皇帝和老太師的面,唐小志倒也不好表現得太直接,頓了頓後,道:“小露,你今天是怎麼了?陛下在這呢,你要注意分寸。本君已經說了,無需你照顧。而且,陛下的龍船上已經沒有空的艙室了。”
白小露一副傷心驚訝的神情:“你叫妾身什麼?還記得我們相識一個月後,你便叫人家小甜甜的...如今你我既有婚約在身,又兩情相悅,你反倒叫我小露了?嗚嗚,妾身死了算了...”
她帶著哭腔道,也不知是真哭還是假哭,就一頭撞在唐小志的胸口上,小粉拳不斷地捶著他。
那一幕,就好比深閨怨婦在控訴負心漢。
“你變了...你有了大王,就不要妾身了...”
“妾身只是說來照顧你而已,你卻嚴詞拒絕...”
“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嗚嗚...”
白小露徹底演技爆發,放飛了自我。
唐小志呆若木雞,恍如石化,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更不敢輕易推開白小露,因為一旦推開,豈非就坐實了“負心漢”的名頭?
你之前喊人家小甜甜,要讓人家永遠陪著你,現在卻一把推開人家?
在外人看來,且不說白小露的話是否真實,單說兩人之間有婚約,白小露要近身服侍,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唐小志若此時推開她,處理不當,那便是真如白小露所說,有了大王,就不要“小甜甜”,乃是一個渣男。
而白小露唯恐天下不亂,此時竟抓著唐小志的手,往自己肩上放,並抽泣道:“人家都哭了,你還不哄人家?難道你不心疼嗎?真的不要露兒了嗎?”
唐小志險些吐血,始料未及之下,頓挫道:“這...小露,本君不是這個意思,你...”
話剛說了一半,白小露的哭聲立止,仰頭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道:“既然不是,那你還不讓我上船?”
“這是陛下的龍船,豈是我說上,就能上的?況且不是說了嗎?沒有空房間了。”
“妾身又不介意和你同房,要什麼空房間?只要陛下同意,妾身睡地上也可以。你快求求陛下。”
聽此,唐小志徹底無語,心中大呼救命。
這個女人看來今天不搞死我,是不會罷休了。
那就來吧!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搞什麼鬼。
想著,唐小志抓著她的肩膀,輕輕推開她,道:“行了,別哭了。你要上船也不是不行,只要陛下同意,你可以來。本君的艙室給你,我去和馬戶同住一間即可。”
他雞賊的說道,試圖撇開一些關係。
而後,又看向皇帝,接道:“請陛下定奪。”
燕雲天看此一幕,不禁大皺眉頭,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表態才好。
按理說,白小露要上船,這理由是一點也不過分。
畢竟,她與唐小志的婚約是皇帝親自定下的。
這夫人想跟著老爺,難道你要說不給?
但若是給了,身側那一臉暗沉的大王,恐怕又不大開心。
燕雲天執掌天下都遊刃有餘,卻對這“家庭瑣事”尤為無解。
想了想後,回道:“此事不必問朕,說起來小露也是自家人,本應陪同。但艙室不足,唐愛卿又說願意讓出...反正都是你們家的事,就別問朕了。你們仨自己決定!”
說完,便起身擺了擺手。
“白愛卿沒什麼事的話,就跟朕上甲板走走,讓他們一家三口自己決斷家務事吧。”
燕雲天來了這麼一句,竟拍拍屁股走人了。
“是!”
白凌峰倒也識趣,緊跟皇帝離去,卻在轉身之時望了白小露一眼,也不知是何意味。
片刻後。
皇帝的辦公艙室中,就只剩下唐小志“一家三口”,外加紫鶯,一共四人。
門口的小太監也尤為機靈,此時將艙室的門給關了起來。
紫鶯到底算個“外人”,但大王沒有表態,她也不能擅自離去。
此時低著頭,不敢去接觸這“一家三口”的六目相對。
氣氛瞬間變冷,一時無言。
大王暗沉著臉,冷冷盯著唐小志,那樣子好像在說:你很好呀,私下都能和白小露以小甜甜相稱了,還說此生只愛本王一人?
唐小志則無奈至極,左右環顧著,裡外都是尷尬。
最終,還是白小露這個“挑事者”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輕輕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轉身向燕羽墨,欠身道:“妾身見過姐姐。給姐姐請安!”
姐姐?
一聽這話,燕羽墨頓時瞳孔一縮,顯然有些意外加不悅,“姐姐?你叫本王姐姐?”
說起來,白小露還要比燕羽墨的年紀大一些,此時卻叫她“姐姐”。
唐小志也是呆住了,但覺得此時自己最好還是不說話。
白小露點頭道:“姐姐認為我叫錯了嗎?陛下已說了,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我一同嫁給夫君,按理就是一家人。關起門來,不分君臣,妾身叫你一聲姐姐也是沒錯。雖說我比你年長几個月,但你是正室,我為平妻。按倫常,我得叫你姐姐。”
她解釋得有理有據,似乎沒有絲毫漏洞,也極為客氣。
聽在燕羽墨耳中,卻好比在佔她的便宜。
她叫我姐姐,也就是想和我平輩的意思。
但本王是當朝九公主,又是幽都之王,怎能與這女人平輩相稱?
要論,也該論君臣之道為先。
哼!
大王頓時不爽起來:“按你的意思,如果唐小志先娶你為正妻,那就該本王叫你姐姐了?”
白小露淺淺低著頭,“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你又為何叫我姐姐?”
“這只是一個家常的稱呼,大王若是不愛聽,妾身不叫就是了。只是,妾身上船服侍夫君之事,還望大王准許。”
“准許?你自己問問他,他已經說了不需要你照顧,你還堅持什麼?”
“夫君說不需要,那是他的體諒和垂愛。但妾身以為,為人婦,當有職責在身。夫君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我們願不願意親身照顧,又是另外一回事。”
燕羽墨聽此,臉色更黑,“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意指本王照顧不了他,所以得讓你來?”
白小露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不悅,但仍是波瀾不驚道:“不敢。只是...大王終究是千金之軀,陛下的掌上明珠,又怎能輕易放下身段,照顧夫君的日常起居?妾身此話只是想說,有些事妾身去做會比較方便。”
“哼!那你倒是說說看,有哪些事是本王不方便去做的?你能做的事情,本王少哪件不能做?”
燕羽墨頓時更加來氣。
這個女人竟敢和她比?
幽都第一才女又怎樣?
大王一聽這話,就很不服氣。
白小露道:“妾身能做的,大王自然也都能做。但是...”
“但是什麼?”
“始終是影響不好。例如大王可會暖床?可會照顧人的起居?伺候人起身穿戴,洗衣疊被?”
“哼!本王用學這些嗎?紫鶯一人就可以做。”
“是的,下人自然可以幫忙,但始終還是假手他人。在妾身眼中,服侍夫君得親力親為,方顯本份。”
“按你這麼一說,本王這個正妻不會斟茶遞水,洗衣疊被,就算不稱職,不本分了?”
“妾身不敢。方才已經說了,大王即便也能這麼做,但傳出去終究影響不好。妾身卻不同,我可事事親為,常伴左右。上船之後與夫君共處一室,甚至可以睡地板。大王...可以嗎?”
“你...”
“況且這些事,妾身已經為夫君做過了。大王還不知道吧?數月前,妾身與夫君一道賑災,日夜相伴,他的貼身瑣事都是妾身幫忙打理的...”
說到這裡。
唐小志是忍不住了,插嘴道:“小露,你這...”
什麼叫日夜相對,事事打理?
哪來的事兒?
那時候,孫鈺守在她身邊像個門神一樣,唐小志哪有機會跟她過分親密?
更別說其他的。
這小娘們什麼時候學會了一口說謊不臉紅的本事?
而她頗有聰慧,當也知道無法真正的無中生有,此番卻仍執意“胡扯”之前與唐小志關係密切,目的又為哪般?
該不會是想挑撥大王與君上的關係吧?
她想故意引起眼羽墨的醋意?
但唐小志嘴裡還沒有吐出幾個字,就被燕羽墨打斷道:“你別說話,本王要聽她說!”
又令唐小志幡然語塞。
看來,這兩大夫人之間是少不了一場交鋒了。
白小露今日之舉,尤為反常,頗有刻意為之的跡象。
但她為何要如此做?
若是早在半個月之前,她能對唐小志如此“周到”,那還說得過去。
事實卻並沒有,這個女人彷彿一夜之間萌生了諸多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