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與廖三並立於炕邊,緊盯著婦人的狀況。如今銀針已助陽氣,不至於令她氣脈斷絕。
然而鮮血流失依然嚴重,即便廖三剛施以止血強心的秘針,效果微乎其微。
“其實,若可行,我有法子暫時抑制出血。”
陳飛觀察許久,意識到再這樣下去,藥未到人可能已去。
任何人血流不止,都難逃災禍。
“何種方法?”
廖三驚訝地看著陳飛,未曾料想這青年竟口出驚人之言。
然而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他不會僅因陳飛的豪言,便輕易否定其可靠性。
“此法或許會讓村民們難以接受。”
陳飛自身都有些難以承受,但若要挽救婦人,有時也無法顧慮太多。
廖三滿臉疑惑,但他見陳飛如此,便知可能涉及到某些微妙的穴位。
他似有所悟,目光變得奇異起來。
這...
的確困難,有時生死尚屬小事,名譽受損才是大事。
鄭國富能接受這樣的治療方式嗎?
況且,即便陳飛的方法救了婦人,往後她又該如何面對眾人?
村裡的流言蜚語,定會讓婦人痛苦不堪,也讓鄭國富顏面無存。
“老鄭,你過來。”
廖三朝鄭國富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
鄭國富哭得眼睛腫如桃,見廖三召喚,便步履蹣跚地走來。
“現有一法可延緩你妻的崩漏,只是可能你難以接受。”
他已明白陳飛所指,恐怕是透過特殊的手法按摩會陰、曲骨以及關元穴,以止血並減少出血。
關鍵在於,這些穴位皆涉敏感之處。
以鄭國富的傳統農民觀念,定然無法接受。
誰會允許一個陌生男子觸碰自已妻子的...
然而,廖三以救人生命為已任,由他來傳達此話。
他貼近鄭國富耳邊低語幾句,起初鄭國富神色錯愕,繼而陰鬱,最終勃然大怒,一把推開廖三。
“廖三,你是畜生,你個laozidasi!”
他怒火中燒,眼中熊熊怒焰,他不覺得廖三在救妻,只覺他在趁火打劫,侮辱自已的妻子。
廖三...
陳飛疑惑地望向廖三,他心中暗自思量:這位不正是廖成傑嗎?為何此刻被稱為廖三?
確實沒錯,兩人的容貌毫無差異,就連嘴角的那個痣都一模一樣。
莫非在這個奇異的世界裡,廖成傑的別名是廖三?
“鄭兄,你應該知道我是何人!”
廖三神情肅穆,目光堅定地對鄭國富低吼。
鄭國富的拳頭懸在空中,雖然怒火中燒,卻無法落下。即便真的是為了救治,哪怕是為了拯救妻子的生命,為何偏要採取這種奇特的按摩方式?
“我,我……”
鄭國富臉色陰晴不定,眼前是垂死的妻子,另一邊則是可能減緩出血的療法治癒,再者,還有他個人的尊嚴問題。
“你們都出去!”
見屋內站滿了村民,其中包括幾位男子,廖三連忙催促他們離開。事實上,就算沒有今日這敏感的治療過程,鄭國富妻子的突發狀況也會很快傳遍村子。
事已至此,救人要緊!
幾個男性村民這才察覺到尷尬,紛紛轉身退出房門。屋裡僅剩下兩位婦人,她們憂慮地看著鄭國富的妻子,心中同樣忐忑不安。
待看到鄭國富靠牆認命的那一刻,廖三明白,他終究是為了妻子的安危考慮,無奈之下只得同意。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廖三轉頭看向陳飛,沉聲問道。那種能止血的按摩手法他並不懂,然而陳飛卻聲稱知曉,儘管心存疑慮,但他仍詢問對方的名字,至少若出事,也能鎖定此人。
陳飛聽見廖三問及自已的姓名,立刻回答:“在下陳飛,來自陳縣……”
“什麼?你就是陳飛?那位深夜麻煩老牛抓藥,挽救垂危男嬰的陳飛?”
陳飛剛自報家門,廖三便驚訝地追問。
陳飛的大名早已傳遍整個陳縣。困擾老牛一事使他在陳縣領導者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挽救病危男嬰之舉,更是在陳縣居民間贏得了讚譽。
即便許多人未見過陳飛本人,但他的名字和事蹟早已深入人心。
“難怪你對中醫如此精通。”
廖三複雜地看著陳飛,這個比他年輕十載的年輕人,顯然不按常理出牌。
名聲的力量在此刻顯現無疑——它使人信服而非產生懷疑。此時的廖三對陳飛多了幾分信任。
“陳大夫,請!”
廖三朝陳飛伸出手示意,既然聞名遐邇的陳飛就在眼前,他真想見識一下陳飛如何解決這棘手的問題。
陳飛瞥了他一眼,又看向閉目接受命運的鄭國富。醫者仁心,不應過多顧慮。
在醫者眼中,性別與尊嚴皆無足輕重。
陳飛走近炕邊,在兩位村民婦人驚愕的目光下……
幾分鐘後,陳飛雙掌沾滿鮮血地從炕上走下……
然而,廖三清楚地觀察到,那位婦人的血流失已顯著減緩,陳飛的按壓療法確有奇效。
“歸來了,歸來了,草藥歸來了。”
此時,村裡的老王匆匆帶著一大包藥材奔回,額頭沁滿了焦急的汗水。
他深知鄭國富的妻子命懸一線,片刻也不敢耽誤,恨不得自已能生出十二隻腳來奔跑。
“我去熬藥!”
見到藥材到手,廖三立刻接過藥包,疾步走進廚房熬製藥液。
尋常人不懂武火熬藥之道,此事必須由他親自動手。
熬藥分為文火慢熬與武火急煎。
文火適用於慢性病症,而武火則適於急症之需。
但武火併非火勢越大越好,一味煽風點火併不能稱之為急煎。
如若武火急煎僅此而已,藥師的存在便無從談起。
任何一步偏差,藥效都將大打折扣,削弱三成之多。
陳飛凝視著廖成傑熟練地武火急煎,這種技藝他自已也精通,只是未曾顯露。
他毫不避諱地望向鄭國富,說道:“打盆清水,我要淨手!”
他的雙手沾滿了鄭國富妻子的血跡,粘稠且帶有腥味。
若非救治病人,他斷然不會做這等事,實在是令人作嘔。
鄭國富抑鬱地打來一盆水,協助陳飛淨手。
十分鐘後,第一劑武火急煎的藥液被端進屋內。
需待溫度降至三十餘度,迅速服用。
服藥後的婦人被棉被覆蓋,但仍滲出血跡,染溼了被褥。
半小時後,第二劑藥又熬製完成,同樣餵給了婦人。
連續兩劑藥下肚,婦人的臉色已不像之前那樣蒼白駭人。
這就是對症下藥的效果,猶如鼓響回應般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