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有人偷偷把工廠裡的食材帶回來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寧繁予大著膽子進了衛生間,一看,當場愣住了。
這……
怎麼會是夢裡的那個嬰兒?!
“我特麼這是睡傻了嗎?”
“喂喂喂!你不要再哭了!萬一被鄰居發現,以為我偷東西回家,會被舉報的!”
怎麼辦怎麼辦!
把這小玩意兒交出去嗎?
可她要怎麼解釋呢?
“咳咳,我什麼也沒做,只是在家裡睡了一覺,就在衛生間裡發現了一隻珍稀原材料……”
她勉強咧著嘴,兩隻手對著空氣一通比劃。
很快動作頓住,她哭喪著臉,對著自已嘴巴抽了一下。
“呵忒!鬼才信!”
“那群周扒皮,絕對會把我一塊扔進油鍋裡烹炸一遍!”
“哎呦小祖宗,行行好!別哭了!乖別哭了!”
她手忙腳亂地哄孩子,一個不留神,踩到地板上的水跡,“噌”一聲摔了個倒栽蔥。
她的小祖宗在邊上看著,見到這一幕突然安靜下來,兩隻黑溜溜的眼睛專注有神。
突然,“噗嗤”一聲輕響,小娃娃笑了出來。
“哎呦你個小冤家,我倒黴你就這麼開心!”
寧繁予心下一片無奈。
見自已誤打誤撞抓到了娃娃的笑點,她只能再接再厲,佯裝笨拙地再次跌倒,然後一通齜牙咧嘴,“嘶嘶”地叫喚著。
小祖宗果然很喜歡。
他也看不出來寧繁予是裝的,只是看對方倒黴,就忍不住哇哇大笑,快活得直拍手。
鬧了一會,小傢伙終於玩累了,只是鬧著脾氣死活不肯休息。
寧繁予心力交瘁,費盡心思地把家裡最後一點肉糜煮給小孩吃。
可對方毫不領情,非但一把掀翻了食物,甚至還皺巴著小臉,費勁地捂著鼻子,彷彿被燻得不輕的模樣。
眼看著小破孩又要掉金豆豆,她連忙把人抱住,按在懷裡輕柔地誘哄。
“不臭不臭,寶寶乖,我已經把臭臭吹跑了!”
“唔嗯!”
“哐哐哐!”
寧繁予正拿小孩沒辦法的時候,突然窗戶被敲響了。
她連忙眼疾手快地把小孩往被窩裡一塞,胡亂揉了把臉就開始哭。
“大半夜的吵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劇烈的撞擊聲持續響起。
原來是隔壁鄰居按捺不住暴躁的心情,從陽臺上探出頭來,在打探隔壁的狀況。
寧繁予演技很好。
她通紅著眼拉開窗簾,一眼看見窗外那位把脖子拉長得像水管的鄰居。
對方的身子還在幾米外的自家陽臺上站著,脖子卻七拐八繞,呈摺疊狀擰在了寧繁予的窗外,腦袋血淋淋的,一下一下在窗子上撞著。
見寧繁予看它,鄰居扯出了一抹猙獰的笑,眼神陰森森的:“幹什麼呢,把窗戶開啟!快點!”
說著,它眯起綠豆大的小眼睛,充滿惡意地往臥房內打量。
寧繁予友好地笑了笑,把自已剛剛假哭過的眼睛懟在玻璃上給鄰居看:“對不起啊,工作太辛苦了,又被老闆罵,沒忍住……”
“哦?”
鄰居上下掃視她幾次,眼中的興奮逐漸淡去。
很快,他就不怎麼感興趣地縮回了脖子,回家了。
見狀,寧繁予終於鬆了口氣。
她將窗簾扯回,湊到被窩裡去檢視小孩的情況。
一瞅,好傢伙,不得了了!
她說這小祖宗怎麼這麼安靜,原來是在撕他的被子!
泛黃的棉絮灑了一床。
看得她的心一片哇涼。
這踏馬是她唯一的一條被子啊!
“小祖宗,快別撕了!求求了!”
她連忙上前阻止。
可他丫的這小混蛋人不大,力氣卻不小。
寧繁予又不敢真正用力,怕傷到對方。
於是兩人拉扯了幾個來回,她非但沒有把被子救下來,反而被迫成為了幫兇。
她被折騰得焦頭爛額。
看著床上亂糟糟被拆了一半的被子,她勉強安慰自已。
以前還嫌被子太小不夠蓋,現在一床變兩床,豈不是更好?
“嗯?這是什麼?”
她看向破碎的棉絮一角,目光凝住。
“紙屑?”
潛意識告訴她,這些紙屑是很重要的線索。
上面有字。
看字跡,她覺得有點眼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肉……同化……外來……危……嗯?這邊還有!”
在仔細翻找了整床被褥後,林林總總地,寧繁予搜尋到了大大小小的紙屑共一百多張。
她按照裂痕將這些碎紙像拼圖一樣一一拼湊完整,最後發現,它們確實組成了一段具有明顯提示意味的字跡——
“肉糜不可長期食用,否則會被怪談同化,成為這裡的原住民;賽加島上沒有一個活人,千萬不要暴露自已的真實身份。”
“千萬不要被發現你是外來者!”
“你的記憶已經在褪色,一定不要忘記你的名字,寧繁予,你不是0823,你不是一串編號;一定要去中心區,那裡有整個島的真相。”
“其他線索還有待調查……”
“偽裝!切記,學會偽裝!”
看完這些資訊的一刻,寧繁予瞳孔一縮。
她的大腦突然一陣尖銳地刺痛,有無數模糊不清的畫面,蒙太奇般在腦海中閃過。
放走白世章。
進入賽加島。
潛入食品工廠……被迫食用肉糜……常識被無意識地篡改……
這一刻,她突然回憶起,早在數年前,她就曾因為探索真相被發現,然後被抓捕……
她的記憶……對了,她的記憶是被刪改過的!
不是被別人!而是被她自已!
她有一個一次性道具,外觀是一卷修正帶。
作用是可以暫時性抹除掉使用者最危險的一部分記憶,從而矇蔽探查者。
而它的副作用,就是記憶的喪失週期不可控。
有可能是幾個小時,也有可能是幾十年。
一旦使用,就不知道自已什麼時候能再次恢復記憶。
那一次,寧繁予為了脫險,不得已使用了這卷修正帶。
與此同時,她還在她的住處,一個最不容易發現的地方——她的被子裡留下了後手,以期幫助她重新找回記憶。
“距離那個時候,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寧繁予苦笑。
如果不是這個莫名出現的小娃娃,她可能現在還被矇在鼓裡。
這種情況下,她怕是一點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了。
“根據這麼多年的調查情況來看,賽加島並不會第一時間將外來者殺死。”
“加上我在內,當初調查局派來的人還有十九個留在島上,他們現在全都不知所蹤。”
“是在中心區嗎?”
寧繁予的眸色變得凝重。
據悉,唯一能聯通島嶼內外的地方,就是她所在的食品加工廠。
每隔一段一時間都會有大批的畸形死胎被清理出來,作為食品的加工原材料。
這一點令她感覺很不好。
那些死胎的來歷成謎。
說不準就和他們這些外來者有關係。
“咿呀……”
身下,嬌嫩的小嬰兒酣睡著發出一聲嚶嚀,將寧繁予的思緒喚了回來。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撫摸著小孩的臉頰,目光變得柔和。
算了。
先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一倒頭,躺在嬰兒身邊,睡著了。
只是,她並沒有發現,在她閉上眼後,床頭處,那個被她早早堵住的小圓洞,卻一點點被捅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