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悉。
他愣住,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含笑自若地站在他的面前,道:“是我,【人鬼共生】計劃是我率先提出的。”
“寧、寧隊長?!”
白世章驚駭地瞪大了眼珠。
他一臉不敢置信地驚呼。
“您、您居然還活著!”
“不……”他突然回過神來,“你說,這計劃是由你發起的!這不可能!”
寧繁予沒有理會他的驚訝。
她笑了笑,說:“聽說你這些年,一直對我心懷愧疚。沒關係,我本來也不是出於無私才救你的,我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什麼條件?”
白世章幾乎預感到了什麼,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人鬼共生】法案必須透過。你可以棄權,但不能反對。”
強烈的幻滅感襲來。
白世章一聲驚呼,從夢境裡醒來。
原來,他竟是不知不覺間,被寧繁予拉進了夢裡。
對方二十年佈局,顯然是為了此刻。
……
幾天後。
會議的最後一天。
在全人類的共同關注下,幾乎所有議員都表示贊同或棄權。
本來,這已經足夠法案透過。
但這些年,普通人以及基層調查局因為怪談,犧牲實在太大,不得不聽取作為民意代表的白世章的意見。
當話筒放在他的面前時,白世章的腦海中再度回憶起當年賽加島一行中,他自私的行為被發現、卻最終被隊長拯救的畫面。
那個人一直是他心中的標杆。
是他的精神信仰。
正是出於對寧繁予的愧疚和崇敬,他才會多年以來嚴苛要求自已,從不徇私枉法。
可直到現在,那面濾鏡被突兀地打破了。
那個他以為死去、並銷聲匿跡二十年的存在突然現身,卻站在了調查局的對立面,背叛了人類,與厲鬼合謀。
他的心臟翻滾著,喉頭滯澀。
當主席催促的聲音響起時,他聽見自已終於發出了聲音。
不高亢,但是擲地有聲。
“抱歉,我沒辦法無視過往死在怪談中所有部下、所有人民的心意,我無法代替他們對怪談說原諒。”
“調查局第六任局長,白世章本人在此宣誓,我將永遠不背叛自已的國家、治下的人民。”
“即便我不再做調查局局長,即便未來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會叛變,我也依然堅守我的立場。永不後退,永不妥協。”
“所以……”
“主席先生,我反對。”
他雙眼清明地看向高處,看向無數電視直播的鏡頭,重複道。
“我反對。”
韓世章的反對並沒有生效。
有人曝光了他當年坑害隊友的自私行為,證據確鑿。
很快,軍事法庭就對其進行批捕,他的聲望一落千丈,幾乎人人喊打喊殺。
他在會議上信誓旦旦、大義凜然的說辭,也被眾人解讀為虛偽的造假,變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談。
所以,從他背叛隊友並被寧繁予發現的那一刻起,白世章的命運就早已註定。
無論他說出的話是贊成還是反對,都無法改變既定的結局。
他,就是寧繁予手中的一顆棋。
輿論最終一邊倒地壓下。
所有人,都沉浸在未來人鬼共生後、英雄四起、拯救蒼生的夢幻想象中,世界一片狂歡的盛世景象。
無數被怪談腐蝕得畸形的人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妖魔鬼怪粉墨登場,到處一片亂象。
很快,調查局就被取締。
所有相關事務全都被移交給了一個新興組織——怪談管理協會。
協會主席公開發表宣告,宣稱願意敞開懷抱,誠摯邀請各界能人異士加入協會,建立人類統一戰線。
至此,桑榆再無後顧之憂。
一切怪異都將被包容和接納。
她被怪談寄生的事,再也不怕被曝光在太陽底下。
只是,桑榆並沒有想象中的喜悅。
他看清了潛藏在狂歡水面下的蝕骨危機,心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緊迫感。
“怎麼還這麼嚴肅?”
方屹川摘了眼鏡,將最新一期的報紙放在一旁,捏了捏夏添繃緊的臉龐,調侃道,“看起來跟個小老太一樣。”
桑榆對此並沒有表現出反感。
畢竟,在她的記憶裡,他們兩個人已經同居很久了。
她懨懨地甩開方屹川的手,遲疑道:“我覺得,有一件事不能再繼續拖了。”
“嗯,什麼事?”
方屹川動作熟稔地掀開被子,摟著桑榆心思微動。
“屹川……你先別這樣!”
她推拒著,表情微赧,“我是認真的!我想去一趟賽加島!”
話一出口,空氣瞬間凝固。
方屹川動作頓住,臉上怡然的表情散去,整個人終於恢復了初見時嚴肅冷漠的姿態,厲聲道。
“桑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桑榆語氣堅決,沒有絲毫迴旋餘地,“方屹川,那個地方我必須去。”
“只有賽加島,才有我想要的真相!”
方屹川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肩膀突然鬆懈下來。
好一會兒,他有些無奈地妥協了。
“好吧,你實在想去也可以,但是必須要我陪你。”
第三日,兩人如約出發,一路趕往賽加島。
碼頭前,一艘全面武裝的小型遊輪巍然屹立,遙遙俯視岸邊的眾人。
得益於方屹川強大的人脈,他們才得以在一天內借到這艘足以遠洋的船隻。
但可惜兩個人都不會開船。
他們還缺一位經驗老到的駕駛員。
恰在這個時候,白航聞訊趕來。
在他的父親深陷【人鬼共生】法案泥潭時,他的禁令就被解除了。
家庭的鉅變令他快速成長。
再見面時,他已經學會了掩飾自已的情緒。
即便是看到許久未見的桑榆,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沒有過多反應。
“我有一個認識的人,很可靠,足夠擔當駕駛員人選。”
白航看向方屹川。
他以為這個德高望重的前輩才是這次行動的主導者。
“只是,我有一個條件。這次的賽加島之行,我也要一起去。”
方屹川眉頭本能地一皺。
他審視著眼前這人和桑榆之間奇怪的氛圍,總覺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在二人之間升騰,可偏偏他們又沒有多少互動。
這讓他心下多少有些猜疑,於是皮笑肉不笑拒絕道:“不好意思,這次是我們的私人事務,不方便帶外人。”
白航正要再爭取一下,不料一旁的桑榆卻先一步開口了。
“方教授,我們帶上他吧。”
“白航,你現在就和你認識的那位駕駛員聯絡,跟他說清楚我們這一趟航程的危險性,看他願不願意涉險。”
聞言,白航連忙回答。
“我已經和他談好了,他對這次行程完全知情,並且也是主動要求的,我現在就可以把他叫來!你們稍等!”
說著,他馬上撥通了電話。
“嘖。”
一旁的方屹川挑了挑眉,不說話了。只是面色有幾分不虞。
很快,白航找來的人到了。
一個肌肉精悍健壯、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出現在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