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江先生找到我話語中的漏洞,不愧是桑榆命裡最大的變數。”
“原本我也不確定你真的能夠救她,但是現在看來,非你不可。”
“一切早已註定。”
聞言,江風的臉黑得要命。
他平生最討厭的,除了桑榆,就是謎語人。
尤其那些喜歡仗著資訊差故意說話不明不白、一臉“我以為你會懂”的表情的人。
相互交流的這片刻功夫,他已經摸準了玩偶熊不能親身行動的弱點。
當下,他沒有吭聲,一言不發地把這醜東西翻了個身,出手果決地拉開了熊後的拉鍊,將內裡的填充物一把一把撈了出來。
見這玩意不舒坦地張口求饒,他這才冷眼威脅道:“別廢話,有話快說!”
“嘁!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的傢伙,難怪桑榆不喜歡你!”
玩偶熊不屑地道。
乾癟的熊腦袋似乎人性化地擠了擠眉眼,毛茸茸的神情中,透露著“桑榆果然更喜歡我”的得意。
見江風臉色更黑,它終於不再戲弄人,單刀直入道:“的確,你的疑問沒有問題。”
“但那是建立在正常的世界觀架構下。”
“可你有沒有想過,怪談的駭人之處,就在於它的有悖常理。”
“如果你知道,這世上其實有兩個桑榆,一個死去,另一個就會將她取代,並承載她所有的記憶和情感,繼續以她的身份活下去,你還會再提出這種疑問嗎?”
江風瞳孔震動,心下已是一片駭然。
“所以……”
他手指顫抖摸上了自已的肚子,“你認定只有我能夠救她,是因為……”
“沒錯,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
玩偶熊耐心解釋,“它將會成為最好的替代品。”
“替代她去死!”
“只是,它還沒有降生,無法脫離母體單獨存在,所以你只能陪它一起。”
空氣全然靜默。
“呵!”
江風突然一聲冷笑,“你選錯人了!我怕不是有病,要為了別人去死!”
玩偶熊依舊耐心,不急不躁地糾正:“不,不是去死,代價比你預想的嚴重很多。”
它的兩顆玻璃眼珠靜靜地望著面前的男人,語氣平靜而篤定。
“江風,你會消失。”
“你的財富、你的身價,你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記得你,包括桑榆。”
它的話音落下,氣氛在這一瞬間降至冰點。
江風滿臉都是諷刺的笑意。
“呵!”
他不屑地冷哼。
“是你有病還是我幻聽,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樣人嗎,要我不圖名不圖利為個女人付出所有!”
“神經病!”
“你他媽真的是個神經病!”
“我告訴你,老子從來都不是會舍已為人的人!”
“她桑榆的死活跟我有什麼干係!大不了他媽的換一個桑榆來氣老子,老子能接著爽!”
“真是!自以為是的東西!”
他一腳踹翻了腳邊的矮櫃,滿眼都是欲擇人而噬的戾氣。
他的雙腿在抖,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很快,整個臥室被他砸得一片稀爛。
玩偶熊依舊安靜地看著,沒有說出任何勸告。
過了一會兒,見人緩和了下來,它說:“看來,你還是同意了。”
江風又要發瘋。
他把玩偶熊的腦袋撕了下來,踩在腳底用力地跺著。
好一會兒,發洩夠了,他問:“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嗯,給你肚子裡的鬼胎起個名字。”
“叫桑榆?”
“……”
“你到底是誰?”
最後,江風問。
玩偶熊靜了一會,開口。
“我叫寧繁予。”
改良派正式起草並提交了一份【有關於促進人鬼共生】的法案。
該法案主要內容包括:對保持有人類理智的惡鬼和倀鬼抱以友好和中立態度,在一定程度上鼓勵並促進怪談對人類的可控寄生,給予具有人鬼雙重屬性的公民以優待和拉攏,並在此基礎上建立反攻戰線等。
訊息一經傳出,立刻捲起軒然大波。
輿論迅速發酵,所有人都在等待上層的決議結果。
議會在審慎地考慮過當前局勢後,認為眼下已經到了人類生死存亡的最危機關頭,應摒棄有關於物種的偏見,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朋友,以儲存為數不多的有生力量。
絕大多數的議會成員,都在這大勢所趨下選擇了接受或沉默。
唯有一個人……
“呵忒!什麼狗屁的人鬼共生!那純粹就是放屁!”
“一群貪生怕死的東西!”
“那玩意兒的力量有多強悍他們不是不知道,我們甚至沒有任何辦法威脅到他們的存在!”
“一旦連心底的反抗意識都丟失了!那就只能等死!”
“這個計劃我們沒有任何主導權,那群不明根系非人非鬼的東西,未來一定會佔據上風!會成為所有人都反抗不了的邪惡力量!”
“他們這分明就是在投降!是赤裸裸的綏靖政策!”
白世章氣得砸了好幾臺電腦,辦公桌踢倒在地。
下屬顫巍巍看著,只能勉強安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按照現在這種形勢,過不了十年,怪談就有可能把全世界吞噬進去,所有人類都要死。”
“與其坐著等死,那還不如機變行事,或許能找到一絲生機……”
聞言,白世章大怒。
他猛然從手邊抄起一個菸灰缸,對著下屬惡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他媽老子也要死在抗爭的第一線!絕不要等著那群鬼玩意兒把老子同化!”
“滾!”
他咆哮道。
“都滾!”
白世章是主管基層怪談事務的權威聲音,到現在還沒有透過法案,主要考慮的也是他以及他背後的調查局的聲音。
一旦他這位眾望所歸的局長鬆了口,法案將再無疑慮。
見其他人全都出了辦公室,白世章無力地跌倒在地。
他抱著頭,雙眼紅腫又疲憊,心中充斥著濃重的絕望。
眼下,他雖然暫時攔住了改良派那群人的攻勢,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很可能會做些小動作。
白世章不會鬆口,可他要是死了,反對者也就沒了。
這樣想著,他不禁滿腹悲哀。
到底是哪個禍害,會想出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人類自取滅亡。
這分明就是人奸啊!
可偏偏高層竟然分辨不出來!
是誰?
要是把對方殺了,形勢會有所轉變嗎?
“是我。”
就在他苦思冥想時,身側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