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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媽媽的祝福

“江風倒是好運,竟然懷了鬼胎。那種東西只要好好養著,就是天然的殺人利器。”

像他方屹川這樣不人不鬼的東西,根本無所謂身體變成什麼樣子。

但要是能親手操控一隻厲鬼,他以後遊走在怪談裡,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他們的計劃也能順利進行。

桑榆不確定那天在方屹川家發生了什麼,但警惕告訴她並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她很不想懷疑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但還是拒絕了方屹川的邀約,選擇自已一個人在家吃飯。

連續幾天邀約一直被拒絕,方屹川有些坐不住了。

正巧逢週末休息,他一大早就開始忙活,準備了幾樣桑榆喜歡的菜餚後,特意在午餐前的時間拎著上門拜訪。

“方教授。”

見到是他,桑榆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裡放。

“你這幾天都不怎麼上門了,我只好主動過來看看了。”

方屹川眼尾低垂,顯得有些憂鬱,“怎麼,吃不慣我做的菜嗎?”

桑榆嗓音有些沙啞。

“不,沒有,是這幾天事情比較多,不方便上門打擾。”

“嗯……”

“怎麼了,不邀請我進去坐坐嗎?”

方屹川在年輕人耳邊吐息道。

然而,就在這一刻。

沒有完全關緊的房門突然被開啟。

一個滿臉漆黑陰沉的男人雙目猩紅地走了進來。

他眸色很沉,眼中醞釀著滔天的風暴,周身殺氣四溢。

仇恨和嫉妒染紅了他的雙眼,讓他的聲音幾乎像刀砍在石頭上般陰鬱嘶啞。

“不要臉的男人。”

說著,在方屹川意識還沒有恢復時,他快速上前,猛得薅住了他的頭髮,把人像拉死豬一樣,從桑榆身邊拽起來,一把拖到了地上。

渾濁的、想殺人的念頭填滿了他整個身心。

他嫉妒得滿眼血紅。

“嘭”一聲,帶著十足狠厲的拳頭重重砸在方屹川的臉上,把人打得鼻血湧出,瞬間身體側偏地倒了下去,眼鏡也碎了一片,掉在地上。

江風恨極了。

胸膛裡有一把火,燒著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渾身肌肉繃緊,雙手因高度的氣憤微微顫抖。

暴力非但沒有消解他的陰霾,反而令他戾氣暴漲。

沒有停頓,他一把拽住方屹川的衣領,拳頭蓄力,又要猛得打下去時,地上的人卻意識清醒了過來。

“原來是你這個……”

方屹川險而又險地避過了這一次攻擊。

待看清楚眼前站著的人後,他也陰沉了下來,速度極快地對著江風的腹部招呼了過去。

“砰!”

一記充斥著全部嫉恨的勾拳下去,江風身體一蜷,渾身鈍痛,肚子裡酸水直冒。

很快,兩個人就扭打做一團。

剛開始還擺著架勢,用拳頭對砸,打了一會兒就開始連掐帶撓,揪著雙方的耳朵頭髮,撒潑似的互毆著。

一旁的桑榆默默看戲。

正興致勃勃的時候,卻發現兩個喪失理智的男人竟然開始互相扔東西。

“噼裡啪啦!”

鍋碗瓢盆,甚至連桌子都倒了一地。

她看得眼皮直跳,沉下臉色喝止到:“夠了,別打了!”

響聲依然不斷。

兩個人誰都沒有聽。

桑榆抬腳就往洗手間裡走。

剛好那裡有盆。

她接了滿滿一盆水,從側面悄無聲息地接近兩人,對著他們毫不含糊地潑了下去。

“嘩啦!”

一陣透心涼。

掐得難捨難分的兩人頓時愣在原地。

互相看了看,燒著的怒火終於被澆熄了。

沉默。

房間裡無比地安靜。

三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很久,桑榆對著方屹川靜靜說道:“方教授,你先回去吧,我跟他還有些事要處理。”

方屹川雙眼微眯。

他不甘地瞄了江風一眼,從一片廢墟里找出了掉落一個鏡片的眼鏡,舉止優雅地戴上,對著桑榆溫和一笑。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記得處理完這事來找我,我等你。”

說完,頂著一臉青腫,腳步踉蹌地走了。

這下,室內就剩下江風和桑榆兩個人。

日頭一點點從正上空偏移。

天色逐漸變暗。

兩個人靜默地對峙,四下除了呼吸聲,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率先說話。

“你……你那天晚上不回家、不接我電話,就是因為他?”

最終,還是江風率先開口了。

“怎麼,江先生還管我和誰交朋友嗎?”

桑榆皺眉。

“朋友!”

江風原本強壓下去的憤怒被這一句話挑得老高,臉色漲的通紅,“你他媽見過誰交朋友天天去人家裡吃飯?!”

“江風,你嘴巴放乾淨點!”

桑榆覺得眼前這人簡直不可理喻,“我愛怎麼交朋友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就喜歡他,樂意跟他做朋友。”

這句喜歡徹底刺痛了江風。

他猛得抬起頭,眼裡黑壓壓的全是壓迫感。

“你喜歡他?”

他諷刺地冷笑,眼中又一次湧出血色,聲音又沉又狠,毒氣森森,像是來自地獄。

“怎麼,你表情好難看啊,桑榆,你不會想說你……”

火辣辣的刺痛從他的臉上燃起,江風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如墜冰窟。

“有病。”

他聽見桑榆不屑地冷哼,看到她俯視自已的眼神,如同看一隻卑賤骯髒的臭蟲。

心臟猛得一陣鈍痛。

他恍惚間覺得自已的肺部裂開了無數個口子,密密麻麻的疼痛隨著呼吸從肺管裡往左胸膛滲透。

疼。

鋪天蓋地的疼痛如風雪般將他淹沒。

肚子裡的鬼嬰開始暴躁不安地抓撓他脆弱的肚子。

這一刻,江風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意識到自已對桑榆難以遏制的渴望。

意識到他對方屹川錐心刺骨的嫉妒。

他自詡一向精明狠厲,面對任何人都能穩操勝券。

可偏偏,在面對桑榆的時候,卻從始至終沒有獲得過主動權。

他的所有恨、所有欲,從來都沒有影響眼前的女人,僅僅只是把他自已拖入了深淵。

桑榆甚至連碰他一下都覺得噁心。

一個蜻蜓點水的吻都求而不得。

他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一個人要有多下賤,才會對從未得到過的溫柔貪戀不已。

“桑榆。”

他帶著死氣的聲音響起。

“我恨你。”

“哦。”

桑榆毫不在意,甚至覺得有些無聊。

她正要轉身上樓,請幫傭來打掃混亂的客廳,卻聽見身後的人輕如呢喃的聲音響起。

“你母親,可能是幾十年前一起大型人口走私案的受害者。雖然公民資訊裡沒查到,但我轉換了思路,把你的照片和黑戶人群進行對比,最後在邊境地區找到了線索。”

“怪談剛剛來臨的那幾年,全世界經濟都在衰退,你母親很可能為了躲避銀行債務,選擇跨境偷渡,結果不幸失蹤。”

“至於更多的,我也不瞭解。想查詢真相的話,去戎州看看吧,那裡或許有你想要的答案。”

江風的聲音很輕,很疲憊,聽上去就彷彿他的心氣已經散了,過往的驕傲跋扈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渾渾噩噩的皮囊。

他的睫毛不停抖動,嘴唇慘白,雙眼空洞地盯著地板磚的一角,不敢在直視桑榆一眼。

“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桑榆……我們,交易結束,以後,我不會再來見你了……”

是的,哪怕兩個人一直勢同水火、針鋒相對,這個男人卻還是產生了這種匪夷所思的感情。

甚至可能,不止喜歡那麼簡單。

桑榆覺得可笑。

並同時在心裡排除了這個人的威脅性。

開啟江風之前準備的檔案袋,她從裡面翻出了一張年代久遠的照片。

一個與她面容有五分相似的年輕女人映入眼簾。

桑榆心頭一跳。

一股天然的、宿命相連的羈絆感湧入胸膛。

她幾乎第一時間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她就是她的母親。

“俞欣。”

夜晚。

明亮的月光照進窗子。

樓上樓下,兩個人的反應截然不同。

桑榆心中湧動著近鄉情怯的緊張感,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江風卻還沒走。

直到夜色降臨,熹微的月光打在臉上,他才回魂般眨了眨眼,積蓄已久的淚水再次滾滾滑落。

他艱難地爬起,努力想拼湊起遍體鱗傷的身心。

可一切都是徒勞的。

遲鈍的身體終究還是接收到了延遲的傷害,心臟的悶痛在午夜,如同潮水般一浪一浪反撲上來。

他突然覺得難以忍受客廳的空曠,連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般痛苦煎熬。

寂寞,如影隨形。

明明,說好要結束的。

可眼下安靜下來,嗅不到那個人的氣息,他卻覺得比死還要難受。

這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對那個人的眷戀——不是因為肚子裡的小鬼。

而是,哪怕受盡折磨,他也想待在桑榆的身邊,好讓他得空時多看她一眼,多撫摸她一遍。

“江風,你是受虐狂嗎,賤成這樣……”

他無力地慘笑。

身體四肢百骸湧動起瘋狂的渴望。

他最終還是不受控制地上了樓。

就在桑榆的床前,安靜地、痴迷地守著。

床尾的玩偶熊一動不動,睜著大大的眼睛,彷彿在注視他犯賤的動作。

他像一個小偷,倉皇地偷親著床上人緊閉的嘴唇。

很久,歡愉感再次湧上心頭。

心底的空洞終於填補了少許。

最後,他失神地躺在桑榆的腳邊,安靜地睡著了。

等第二天再醒來的時候,床上空空蕩蕩。

被窩冰涼,他偷來的愛人早已離去,踏上了尋找真相的新旅途。

剛一踏入戎州範圍,桑榆就感覺到一股宿命般的召喚。

眼前突然一黑,再醒來時,她已經進入了一則新的怪談。

依舊是一個單人副本。

不同於以往,這一次,規則要求直接出現在了目之所及的牆面上。

只有短短一句話——

“生存類怪談:

【媽媽的祝福】,

規則要求:活下去!”

活下去?

桑榆皺眉,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什麼廢話,她難道還會故意尋死嗎?

這與眾不同的提示令她心下有些不安,但還是放棄了無用的憂慮,先仔細觀察房間。

這是一間約摸只有二十平米的獨立房間。

沒有窗戶,房門緊鎖,低矮的天花板上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唯一的光源鑲嵌在牆上。

在一個桑榆舉起手就能摸到的高度,亮著一盞不大的鎢絲燈。

整體來看,房間封閉、陳舊,像極了一間地下室。

一旦停電或燈泡損壞,這裡將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在這樣的房子裡生活得久了,人的精神早晚會崩潰。

“或許,我的目標就是從房間角落裡找出房門鑰匙,然後開門離開。中途可能需要完成某些致命的任務。”

“只是不知道危險來自於室內還是室外……”

桑榆這樣分析著。

只是令她琢磨不透的是,為什麼房門上非但沒有鎖孔,甚至連門把手都沒有!

難不成是要先完成前置任務才能看到?

她實在納悶,轉而看向其他地方。

房間的佈局實在很彆扭。

靠牆處,擺放著一張佔據了大部分面積的床,寬敞大氣。

桑榆沒有發現有關床的禁忌提示,在思索過後,她特意上前坐著感受了一下。

很軟、很舒適。

人躺在上面,估計會產生身體被海水託舉包裹的感覺。

這大概是整間房裡最昂貴、最違和的傢俱了。

除此之外,其他東西無不透露出廉價邋遢的特點。

這裡甚至沒有衣櫃。

一旦發生危險,她甚至只有床底這一處躲藏的地點。

這讓她隱隱有些不安。

另一邊,幾張一米高的木板拼接起來,分出一個小隔間,裡面有蹲便器和一個洗手池,銅鏽色的汙垢長滿器皿底部。

沒有發現熱水器和淋浴裝置,地漏裡堵著幾縷髒兮兮的頭髮,四周的牆面長了一層黴斑,隱隱散發著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

四處檢視了沒一會兒,桑榆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一陣強烈的飢餓感襲來,她的胃部一陣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