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一聲悶響,房門應聲關閉。
反鎖,堵門。
桑榆動作麻利地封鎖了這棟房子的入口,把江風關在了門外。
耳根子終於清淨了。
“啊,神清氣爽。”
解決了這麼一個大麻煩,很快,桑榆就沉入了夢鄉。
而對面別墅裡,透過某種特殊能力旁觀了全過程的男人,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感嘆幾句,然後側著耳朵,做出聆聽的姿態停頓了幾秒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是吧,你也覺得他很有意思。”
“沒關係。”
他像是在回應某個人的疑問,對著腦袋一側的空氣道,“不著急。”
“他終究會是我們的人。”
“方教授,晚上好啊!”
桑榆又來蹭飯了。
她提著大包小包的食材進了廚房,詢問道:“我們今天吃什麼?”
“嗯……有鴿子啊,那就燉鴿子湯好了。”
這次沒有第三人的打擾。
吃過晚飯,方屹川如約帶桑榆參觀自已的書房。
“你等下,我先找找。”
說著,他讓桑榆先坐著等等一會兒,他自已則去書架上翻找。
密密麻麻的書籍堆滿了兩面牆的書架。
桑榆一臉驚歎地看著,問:“方教授在當特約顧問以前,真的是大學教授嗎,教什麼課程的啊?”
“心理學。”
“哇!”
桑榆嘴巴微張,“那,教授你是不是還會催眠什麼的,感覺好酷啊!”
方屹川看了她一眼,笑笑:“催眠啊,看你怎麼理解了。”
“如果是舒緩放鬆、幫助病人心理疏導這一類的,很簡單,你感興趣的話我也可以教你。”
“至於很多恐怖小說裡那種,把人像傀儡一樣操控的催眠形式,就只有大師級的人物才會了。”
“而且,也只能對一些容易接受暗示的人做。”
“啊!原來是真的啊!”
桑榆長了見識,連忙好奇追問,“那,那方教授你會嗎?”
方屹川沒有回答。
他轉身從書簍裡抽出保管完好的古冊,招呼道:“原來是放在這兒了,小桑你來看。”
“這是上一個朝代的名家……嗯?你在看什麼?”
見桑榆沒有跟過來,反而直愣愣地望著書架上的一張圖片出神,他覺得奇怪,放下古籍後走了過去。
“怎麼了?”
原來,她在看他很久以前收集的一份海報。
“她……她是誰?”
桑榆喉嚨有些乾澀,嗓子乾乾的,發聲無比沙啞。
“寧繁予,最早一批進入怪談的探險家。現如今我們所熟知的三大準則就是由她提出的。”
方屹川簡單介紹了一句,問道:“怎麼,你不知道她嗎?”
似乎是意識到自已的話有些可笑,他很快又補充了一句道,“也對,她的時代已經落幕,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知道她了。”
“只是想想以前,在我年輕的時候,她一度成為所有求生者的精神偶像。”
“她死了?”
“嗯……有可能,但是不確定。”
方屹川解釋道,“畢竟她已經失蹤了二十多年了,從她執行那次高密級別的任務時起,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了。”
“看樣子,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
“嗯……對,我……”
桑榆茫然若失,心中被巨大的震驚填滿。
她當然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她手上、現在戴著的那塊道具手錶就是對方送的!
莫大的荒誕感席捲內心。
她實在沒有想到,她以為的惡鬼,原來竟是位曾經進入怪談的求生者!
而且似乎還特別的了不起!
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她聲音哽塞,很久,才艱難無比地說道:“我見過她。”
“什麼?”
這下,輪到方屹川震驚了。
“你見過她!在哪裡?”
“一則怪談……”
“她還活著?!”
“不……”
桑榆反駁。
她想說對方那種姿態根本不像活著。
她已經徹徹底底變成了一隻鬼。
可她又不太想這麼說。
畢竟,對方還有屬於人的意志不是嗎?
若不是還有身而為人的善意,她為什麼要拼著自已被吃也要救下桑榆!
就這樣,她跟方屹川交流了事情的經過。
她幾乎事無鉅細地講給了眼前的男人聽。
這個人看起來實在可靠,溫和儒雅,像是一位睿智的長者,足夠為他抗下所有風浪。
桑榆不受控制地對他產生了依戀,如同幼鳥依戀自已的母親。
“很好,你在怪談中游走周折,內心已經很疲憊了。現在,你渴望安靜地睡一覺,嗅著我的氣息,會讓你覺得無比的安心自在。”
“你變得久違地安寧,像迴歸母親的羊水一樣,很舒適,很柔軟。”
纖長的手指在桑榆眼前有節奏地晃動著,方屹川姿態熟稔,話語中充滿令人眷戀的溫暖。
書房這個環境是他刻意選的。
暖黃色的光線不算太明亮,密密麻麻的書海營造出逼仄的視覺感官。
再加上真相的衝擊,導致心神失守。
沒錯,他在給桑榆催眠。
因為對方的意志力非比常人,所以他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一直在鋪墊。
從懷錶錶鏈頻率柔和的晃動,到飯桌前湯匙摩擦碗底發出的有節奏的聲音。
心理暗示無處不在。
它會一步步地令桑榆失去警覺,不由自主地對他心生好感。
“好孩子,你做的很棒。”
看著眼前年輕人的瞳孔一點點擴散、失焦,方屹川適時地予以誇讚。
“現在,我倒數三個數,你將會在我數完的那一刻進入深度睡眠,但你的身體將保持高度敏感。”
“3。”
桑榆眼皮變得沉重。
“2。”
她的睫毛不停顫抖。
“1。”
話音剛落,桑榆就閉緊了雙眼,身體在面前男人的攙扶下倒在了椅子上。
見她已經按照預想中的情況昏睡過去,方屹川偏頭,對著自已左側的肩膀問道。
那個位置,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一顆頭。
“怎麼樣?她體內除了賽加島怪談,另一個是什麼東西,你能看明白嗎?”
那顆頭跟方屹川的面孔有五分相似,只是面相顯得更為年輕。
它張闔著嘴唇,無聲地說了幾句後,方屹川的恍然:“連你也看不明白,嘖。”
“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