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個家裡,水性楊花、婚內出軌的人,根本不是妻子,而是表面看起來賢惠體貼的丈夫!
至於所謂的、平衡兩個伴侶之間的關係,也是在指陳齊皓!
一時間,桑榆豁然開朗。
大腦中的眩暈感漸漸消散。
她正要離開,餘光卻看見鏡子裡,陳齊皓的影子變成了焦屍的模樣,周身瀰漫著脂肪被燃燒的腐臭,吐著燒焦發黑的舌頭,正在纏綿地和陳齊皓接吻。
這場面過於重口,實在沒辦法為正常人接受。
眼下,她一個噁心,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酸水在嘴裡泛起,她險些沒吐出來。
就在這時,鏡中的焦屍突然轉頭,定定地向著桑榆看來。
被發現了!
一股巨大的悚然從尾椎骨升起。
桑榆瞳孔驟縮,抻直了腿向外狂奔。
手掌在門前拂過。
木板上支稜的木刺一刮,手指瞬間出血。
就在這一刻,整座小洋房開始劇烈晃動,走廊盡頭的紅房子悄然出現。
桑榆快速看去。
只見一張寫滿字的紙條正貼在門上——
內容如下:
【恭喜求生者發現隱藏內容,現已更新任務提示——
規則1、你已發現妻子的真實人設,請務必揭開背後的真相,還她一個清白的名聲;
規則2、這個家庭似乎還隱藏著更深的秘密,下一步,你需要仔細探索紅房子和雜物間;
規則3、不要吃藥;
規則4、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被它同化;規則5、每天十二點前,你必須及時回到洋房過夜;
規則6、你已經發現了丈夫的反常,但事實遠不止於此。不要反抗他的所有要求,除非你開啟紅房子的門。
這時,桑榆再看向自已剛到來時發現的那紙規則,上面儼然多出了一個“偽”字。
很明顯,這份只是怪談的障眼法。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了這個副本的真實玩法。
看清規則後,桑榆終於明白了,這則怪談的名稱,為什麼叫養鬼吃人。
如果她的推斷沒有錯,那麼小鎮裡,近期一定會繼續死人。
“老婆,你在幹嘛,沒睡好嗎?”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陳齊皓的聲音。
“再睡一會吧,天色還早,我抱著你!”
他身上的睡衣整潔乾淨,一臉睡意朦朧的模樣,像個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好丈夫,在呼喚夢遊的妻子回房。
明明前一刻,桑榆才撞破了他的“奸情”。
可現在,他居然還在裝!完全沒有撕破臉皮的徵兆。
太違和了!
如果真的是偽裝,對方的表現不會這麼生硬。
這一刻,陳齊皓連日來的不對勁表現紛紛從桑榆腦海中浮現。
初見時的羞澀與情動以及滿心滿眼透露著歡喜的眼神……
憑桑榆多年職場生涯對人類的認知,對方的這些反應,不可能是假的。
可對方依然能毫不猶豫地給桑榆喂藥,一而再再而三地變臉、選擇站在桑榆的對立面。
就好像,他的狀態是隨時重新整理的。
一旦違背了怪談的原有設定,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恢復為出廠設定。
想明白了這一點後,桑榆就對陳齊皓失去了興趣。
規則要求不能反抗丈夫的要求。
她目前還沒有開啟紅房門的辦法,於是敷衍地點點頭,回房躺下了。
第二天清晨,她遵循原主的身份邏輯去往超市上班。
超市內貨物繁雜,人流量較大,要求繁多。
【內容如下】
規則1、營業時,必須時時刻刻佩戴好自已的店員胸牌;
規則2、營業時間為早上8:00—11:00,下午13:00—17:00,其餘時間可自由活動;
規則3、懂事的店員總會聽超市老闆的話;
規則4、隨時保持貨架的整齊與潔淨,注意清理地板和垃圾桶;
規則5、超市裡的所有商品都可以銷售,如果有顧客出錢購買,不得反對。
看完整段內容,桑榆皺起了眉頭。
如果說前幾條都在正常範圍內,那麼第五條就足以令人感到不安了。
她是見識過廚房裡將所有不能動的物體都判定為食材的人,眼下看到類似的話術,自然會心生反感。
只是沒想到,她從第一條開始就被難住了。
眼前抽屜裡,滿滿當當堆著幾十張胸牌。
沒有照片,她只能憑名字分辨。
然而,這其中有四張,名字中都帶有一個“wei”字。
排除掉一張男性化的“”巍”,另外還有許薇、柴薇薇、張雨薇這三張胸牌。
怎麼選?
桑榆從沒想過,她居然會被“自已姓什麼”這樣的問題難住。
超市除了老闆外,每天只有一位店員營業,所以等其他人來先選是不現實的。
眼下差三分鐘八點,再趕回家探索身份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誰!快點過來,馬上營業了!”
老闆的吼聲從門口傳來,時間所剩無幾。
想從對方口中聽到名字的打算也落空了。
這下麻煩了……
桑榆腦中的弦一緊,一把將三張胸牌全都撈在手上。
試試看吧!
反正規則只要求店員佩戴好自已的胸牌,沒說不能戴別人的。
於是,她連忙把三個夾子並排戴在自已胸前,然後踩著營業的倒計時的點,走出了庫房。
收銀臺前,大腹便便的李老闆,瞪著一雙挑剔的冷眼,對著桑榆胸前打量了一個遍,最終失望地轉過頭,冷淡地擺擺手道。
“快去幹活!”
總算,這一關是過了。
一個上午,她緊趕慢趕地跟在客人後頭,一會兒打掃衛生、一會兒收拾貨架,忙得腳不沾地,但總算有驚無險。
“喂,那個誰!”
李老闆肥臉一皺,眼皮耷拉下來。
他就像天底下所有看打工人不順眼、處處挑刺的老闆一樣,一臉陰鬱不滿道:“誰讓你戴這麼多胸牌,都給我摘下來,只能戴自已的!”
“給你一個午休時間,把自已拾掇利索,要不然有你好看!”
“對了,午飯你可以吃麵包,自已選,但是不許出店門,給我看好收銀櫃!”
說完,他靈活地扭身一拽,離開了。
見狀,桑榆嘴角一抽,從貨架上取了根法棍,泡著酸奶吃了起來。
只是沒一會兒,她就看見監控畫面上,一個人影偷偷摸摸從超市的後門潛入進來,從冰櫃裡取了個冰激凌,明目張膽扯開了包裝袋。
瞿輝正要再拿個火腿,手臂卻突然被人拽住,一聲冷冷的呵斥從耳邊響起。
“這裡不是善堂,吃東西是要拿錢的!”
他心頭一驚。
這間超市往日裡都沒人值班,老闆也不在意這點損失,他時不時就會溜進來拿點東西,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逮個正著。
他正惶恐著,扭頭卻看見,原來握著他胳膊的,竟然是鎮上出了名的蕩婦。
頓時,臉上的表情盪漾起來。
“呦,是你啊!”
“原來你在這裡工作,怎麼,是不是太寂寞了,找個人多的地方好偷漢子?”
說著,他還頗有些油膩地將冰激凌頂在桑榆唇邊,不懷好意道。
“舔舔?”
桑榆臉都黑了,被他身上濃烈的酒臭味燻得眼暈。
這個鎮上的男人為什麼都這麼欠揍!
她也根本不慣著對方,手肘一個側擊,直接將人打趴在地。
“啊!”
一聲殺豬似的慘叫後,瞿輝滿臉驚愕地抱住肚子,轉而憤怒地大吼。
他吱呀怪叫著,從兜裡掏出幾張破舊的紙鈔,總價值不超過五十塊錢。
掏完錢後,他正要享受服務,卻不想他神志不清、忘了現在是非營業時間,被桑榆幾個巴掌扇爛了半邊臉,從嘴裡吐出幾顆血淋淋的牙齒。
“啊!姑奶奶饒命!我錯了我錯了!”
見事不對,他連忙跪地求饒,哭得鼻涕滿臉,醜陋不堪。
桑榆無意殺他。
她揪住瞿輝的頭髮,讓對方看向自已胸前的銘牌:“告訴我,哪個是我的,說不對就把你廢了!”
瞿輝腫著眼睛看過來,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
聯想到這間超市的異常,他壞心乍起,報復欲飆升,於是想也不想,故意選了個錯的來誤導人。
“張雨薇?”
“哦,看來這個是假的,懂了,排除。”
桑榆瞭然微笑,將這張胸牌扔到了一邊。
瞿輝愣了,心中一個哆嗦。
壞了,這賤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這次,選一張不是我的。”
桑榆淡然笑道。
什麼意思?
瞿輝手指一揚,正打算遵循本心,把正確的那張選出來,可臨到使勁,又開始反悔。
眼前這傢伙不會在涮著他玩吧?
雖然他聽說這家超市有些詭異,在這裡工作的店員很多都會忘記自已的身份。
但這畢竟只是聽說,不是他自已的親身經歷。
萬一,這女的知道自已的真實身份,只是拿這件事做藉口,想要故意整廢他怎麼辦?
這個世上,真的會有人,連自已的名字都記不得嗎?
這麼一想,瞿輝手指一顫,飛快把“柴薇薇”那張牌子選了出來,然後甕聲甕氣哭嚎道。
“姑奶奶,我剛剛就是一時犯迷糊,喝醉了沒選好,這次一定是按照你的要求選的,不會有錯了!”
桑榆聞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把瞿輝盯得渾身發毛後,這才將代表“許薇”的牌子在胸前戴好後,然後鬆開手,神秘一笑道。
“別怕,我信你。”
白淨的臉龐在這一刻如同發光,美不勝收。
可瞿輝卻嚇得一個激靈,二話不敢說,低著頭連忙從後門竄了出去。
見超市只剩自已一個人,桑榆這才收起笑容,沉默地將地面收拾乾淨。
她猜對了。
很不幸,店員真的是這家超市的商品。
只是好像,不能買賣整個身體和生命,只能在一定範圍內控制店員做某些事情。
下午,老闆照常仔細檢查了桑榆的胸牌。
在發現她佩戴準確的時候,老闆的怒氣值飆升,如有實質卻不得不強行壓回去。
“好好做事吧,小許!”
應付完了老闆後,桑榆又繼續應付顧客。
很快,她遇到了個硬茬子。
是周雲謙。
顯然,他還沒有發現桑榆的身份。
迫於查案的壓力,他再次找到案發別墅的女主人,追問線索。
“抱歉沈警官,我在工作。”
桑榆仔細檢查著貨品,絲毫沒有把眼神施捨給旁邊的人。
“陳夫人,或許你有興趣知道費杭的死因。”
“他被不知名的生物襲擊,全身上下的血肉被啃食乾淨,只留下一副骨架和一個完整的頭顱。”
“法醫在死者的胸骨上發現了類似利爪抓撓過的傷痕,我們懷疑,有東西掏出了他的心臟。”
“而且,最新發現,他在被吞食之前,的確已經損失了生殖器。”
說完,周雲謙一絲不苟地打量著桑榆的表情,希望從中察覺到些許端倪。
然而,桑榆根本不理他。
“我在工作。”
還是這副不耐煩的語氣。
周雲謙莫名暴躁。
他雙眼微眯,盯著面前的“女人”看了幾眼,突然從兜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威脅性地說。
“我提出交易,要購買許薇小姐嘴巴的使用權。”
他的話音剛落,桑榆就感受到身體裡,有一股不可違抗的力量湧來,驅使她張開嘴,想要盡情地向著周雲謙吐露真相。
不好!
她心裡一緊,想要控制自已不去發聲。
可是……
做不到!
她的嘴巴在不受控制地張開,聲音就如同從肚子裡蹦出來似的滔滔不絕。
“你終於相信我了!”
“那具屍體上的痕跡是真的,我那天晚上的確看到了他!”
“還有,我……”我一定會贏下這場陣營賽。
最後一句話即將脫口時,桑榆身體向前一撲,猛然用嘴唇堵住了周雲謙的嘴。
周雲謙愣怔。
服務完成。
桑榆恢復了身體的自控力。
她於是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任由周雲謙在原地呆站,像一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人,一心一意只顧著工作。
隔天,周雲謙又來了。
這次,是因為瞿輝。
他死了。
屍體被發現躺在桑榆居住的洋房附近,死狀與費杭幾乎一模一樣。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這具屍體的生殖器,在死前並沒有被破壞。
警方透過調取鎮上的監控,瞭解到瞿輝曾在事發之前來過超市,特此趕來問詢。
第二次,桑榆來到警局。
“所以,你承認自已在案發之前與受害人發生過沖突?”
桌案對面,女警和周雲謙並排端坐。
她面色嚴肅,眉宇間擠壓出凌厲的褶皺。
“那只是他單方面尋釁滋事,我不得已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