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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扮演4

桑榆本能抬頭一看。

就見到一隻通體焦黑的不明生物,張著大嘴貼在她的臉旁說話。

聲音沉悶、含混不清,彷彿從鼻孔裡吐出來。

見桑榆看了過來,它還佯裝勾引似的伸出黑色的舌頭,舔了舔半融化的嘴唇。

期間,有類似灰燼的粉塵從它的鼻腔嘴巴里飄出來。

漆黑深邃的口腔如同一口形狀規整的水井。

裡面的喉管甚至還在微微蠕動。

見狀,桑榆簡直從頭涼到了腳後跟,整個人被一種莫大的荒誕與恐懼包圍,全身上下開始止不住地哆嗦。

肌肉僵硬無力,身體無法動作,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焦屍一點點靠近。

“不!”

“不要!”

身體一個激靈,桑榆再次從床上坐起,這才發現,剛才的一切,竟然是場夢中夢。

“薇薇?”

眼前,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屋子,暖融融的日光下,她的內心一片冰冷。

“薇薇你還好嗎?”

陳齊皓一臉擔憂地湊了過來,“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做噩夢了?”

“別怕別怕,有我在。”

說著,他連忙體貼地把人摟進懷裡,輕輕拍打懷中人的肩膀,用溫暖的體溫幫對方驅散寒意。

只是,這並不能安撫桑榆的內心。

她總覺得剛才的一切,絕不只是夢境那麼簡單。

昨夜,她明明看到了那雙詭異的眼睛,又怎麼可能心無防備地直接入睡。

這太反常了。

明明才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天,居然就發生了這麼多事。

這次的怪談果然不簡單。

而且……

她皺著眉,暗自打量陳齊皓的表情,心下猶疑。

這位看似正常體貼的丈夫,真的沒有察覺到這間房子的問題嗎?

就在她整理思緒時,樓下突然傳來清脆的門鈴聲。

有對講機和警笛聲透過窗戶傳了進來。

“薇薇,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我下樓去看看。”

陳齊皓親了親桑榆的嘴角,手忙腳亂地套了層衣服,趿拉著鞋就準備下樓。

“等下。”

桑榆緊跟其後起床,“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吧,有什麼事情也好照應一下。”

“嗯好!”

“叮咚!”

“有人在嗎,開下門!”

門鈴聲按動變得頻繁,門外的人轉而開始敲門,叮叮哐哐的動靜不斷,顯然一副急躁的模樣。

“怎麼樣?”

門外,沈蕪從一旁的案發現場走了過來,問道。

“沈長官,還沒有人應門,要不要直接撞開?”

“再等一下,時辰還早,估計是沒有起床。”

正說著,眼前的木門悄然開啟一條縫隙。

“你好,請問……”

陳齊皓露了雙眼睛向外張望,正要詢問有什麼事情時,卻看見小鎮上最權威的警官站在門口。

“啊,是沈長官啊!”

他連忙換了語氣,配合地將門整個開啟,“沈警官你好,我剛剛起床,開門有些晚了,實在不好意思。”

“請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陳先生,很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休息。”

沈蕪一臉嚴肅,公事公辦道,“但是今天早上五點鐘左右,有鎮民向我們報案,說是在你家門前發現了一具屍體。”

“目前還不知道兇手身份,麻煩你和你的妻子去一趟警局,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什、什麼!死人了?”

陳齊皓顯然十分震驚。

“沈警官,這的確是大事,我一定好好配合!”

“但是還請您告訴我,是誰死在了我家門前?”

沈蕪對著他打量了片刻,然後低頭,在手中的微型筆記本上快速寫寫畫畫幾句後,收筆,輕聲道。

“是費杭。”

“費杭死了?!”

門後,桑榆聽到兩人的對話後一臉驚訝,連忙從門後走出,不敢置通道。

“怎麼會這樣,昨天他從我們家離開的時候,可還是活著的啊!”

“什麼!薇薇你說費杭來過我們家?”

“哦?陳夫人,麻煩你說下具體情況。”

他這句話令在場的幾人紛紛轉過頭來,不約而同出聲詢問。

因為不清楚這個世界警察的取證能力,考慮幾秒後,桑榆決定實話實說道。

“是的,沈警官。昨天下午,我丈夫還沒回來的時候,費杭曾假借還我髮卡為由入室強行猥褻。”

說到這裡,她還頗有些後怕地縮排身邊人的懷裡,在感受到陳齊皓擔憂的安撫後,她似乎是稍微提起了些勇氣,這才繼續道。

“我正準備反抗的時候,就見他突然開始發瘋,竟然一臉癲狂地把自已的……”

桑榆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此時更是臉都白了。

“他、他居然把他的......塞進了一堆菜刀裡!”

“然後,他還表現得很興奮、很……活生生把那玩意給……給攪成了肉醬!”

說到這裡,她像是再也無法忍受回憶中場景的荒誕和噁心,直接俯下身子乾嘔了起來。

桑榆知道,這番話必然會遭受質疑。

畢竟,一個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出這麼極端的自殘行為的。

而且據悉,費杭也並沒有抑鬱症。

只是,她沒想到,最先開口表示懷疑的,並不是看起來不近人情的警官先生,反而是一直對她呵護有加的丈夫。

陳齊皓臉上的震驚完全不似作假。

他用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望著桑榆,幾乎是脫口而出道。

“薇薇!你說費杭在我們家的菜刀盒裡攪碎了自已的下體,可這分明是不可能的!”

他大腦空白,神情一片忐忑,滿滿都是對妻子的關心與憂慮:“寶貝,你難道忘了嗎,昨天晚上我回來後,還特意為你做了一頓紅燒肉。”

“如果有費杭的血在,我不可能注意不到啊!”

這話一出口,桑榆也懵了:“不是,你昨晚明明一回來就和我……和我一覺睡到了天亮,怎麼可能有時間去做飯呢?”

“不不不!”陳齊皓矢口否認。

“薇薇,我們有婚前協議,你不允許我碰你。所以即便我們兩個人結婚已經很久了,但我們從來沒有在一張床上過。”

一旁的沈蕪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面色也有些詫異。

只是他畢竟久經風雨,反應速度很快。

於是,他及時打斷了兩人的爭執,提議道。

“對了陳先生,方便我們進你家看看嗎?”

“這樣,我們看看廚房裡有沒有血跡和晚餐,不就一目瞭然了嗎?”

“對對對!沈警官快請進!”

陳齊皓連忙將人迎了進來,輕車熟路地來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半盤吃剩下的紅燒肉。而在一旁的電飯煲裡,還溫著少量沒吃完的米飯。

四周乾淨整潔,洗碗池裡還漂浮著少許洗潔精泡沫,整間房子,煙火氣息濃重。

至於桑榆口中的血跡以及生殖器血肉,根本無從談起。

盛放道具的木盒內,沈蕪特意用魯米諾試劑噴灑檢驗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藍色光影。

容器的縫隙與死角中,還殘留著少量油汙和鏽漬,手指稍微一抹就能感受到黏糊的觸感,所以也不太可能經過了處理。

最經得起推敲的解釋,是陳齊皓出於某種目的,特意買了個二手餐具,置換了可能的兇器。

但問題是,沈蕪根本找不到費杭來過這棟房子的證據。

從門口到樓梯、到廚房,他特意吩咐下屬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後,卻沒有發現任何代表費杭的毛髮、腳印、皮屑,甚至連桑榆口中、作為藉口的蝴蝶髮卡都消失無蹤。

這代表,陳夫人的說辭根本不成立,這起兇案從明面上看,跟這一家子沒有關係。

這個“女人”興許是癔症了。

他這樣一思量,吩咐手底下的人將這對夫妻帶回警局做筆錄,心底的懷疑已經淡了幾分。

“真是沒想到啊,陳夫人長得這麼漂亮,竟然是個瘋子!”

“難怪我聽人說她有點那個……原來是腦子不正常!”

“可憐了陳先生,娶了老婆又不能用,現在還要辛苦養一個瘋子!”

“是啊,在家裡發瘋也就算了,居然還是超市營業員,也不知道李老闆事後會不會解僱她!”

一群警察嘍囉忙活了幾乎一整天,此時結論剛剛下定,他們就都按捺不住,開始低聲議論。

絮絮叨叨的人聲中,桑榆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感,幾乎令她在炎炎夏日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到底,是她的記憶被人更改了,還是這所房子有問題?

不,不對。

或許,是他們……

他們全都有問題!

費杭、陳齊皓、燒焦鬼影、以及那間紅房子……

這一刻,濃濃的寒意從腳底板升起,一股腦竄到桑榆的後腦勺。

她強迫自已冷靜,表現出懊惱的模樣,歉意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沈警官,我最近可能是噩夢做的太多了,有點失神。”

“啊,是產生幻覺了嗎?”

這一刻,桑榆竟然看到,一直表現得正直嚴謹的沈蕪,居然露出了一臉惡意的笑,如同吐著信子的毒蛇,道。

“那可是精神病人才會有的問題,陳夫人還是要儘早住院,被看管起來才好啊。”

而一旁,陳齊皓也笑著點頭,連連應和。

“是啊老婆,我送你去精神病院吧,多吃點藥,乖乖聽大夫的話,這樣才能儘早好起來呀!”

而這時,身邊其他警員也一齊看了過來,紛紛開口。

“住院吧!”

“看她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要做電擊手術才行!”

一時間,強烈的惡意如同附骨之蛆,無孔不入地向桑榆湧來。

恐懼。

孤立無援的恐懼。

她感覺自已的小腿有一瞬間抽搐,後背的冷汗順著脊骨,源源不斷往下淌。

“夫人!”

“陳夫人?”

幾聲呼喚傳來。

桑榆猛然從桌上直起身子,坐了起來,鼻翼劇烈翕動,灼熱的呼吸從裡面噴吐出來。

身前,一個年輕的女警員撫摸著她的後背,輕輕安撫。

“是做噩夢了嗎?”

“陳夫人別怕,先喝點水吧。”

沈蕪端著一杯水放在桌上,一臉關切地站在不遠處。

四周燈光全開,亮堂堂的,警局裡常用的掃黑除惡的牌子還在一側牆角掛著。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桑榆攥了攥拳頭,試探問。

“這裡是警察局?”

女警員一臉和氣:“是啊陳夫人,你和你丈夫剛剛來做筆錄,我們為了分別瞭解情況就將你們分開了。”

“誰想到,你說著說著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林薔,這裡沒有陳夫人的事了,你先送她回去吧。”

沈蕪微笑示意:“抱歉陳夫人,佔用了你的時間,還害得你做噩夢,現在沒事了,好好回家休息吧!”

說完,他正要轉身離開。

“沈、沈警官,我能不能,請求你送我回家,我……”桑榆皺了皺眉,有些艱澀地開口。

剛剛夢境的一切太過真實,她心下隱隱不安。

眼下才進入怪談第二天,事情就隱隱失控,甚至讓她無處發力。

坐以待斃,下場就是死。

雖然對沈蕪這個人心有餘悸,但對方知道的事很多,在小鎮上地位不低,她必須嘗試接近、發掘線索。

這樣想著,她正準備再找些藉口勸說沈蕪答應陪同。

卻不想,對方略做沉思,就頗為善解人意的答應了下來。

“也好,我也還有些事情要跟夫人談談,走吧。”

兩人的身影逐漸遠離了警所。

天色顯然很晚了。

路上,光線越發暗淡。

微涼的霧氣,彷彿是罩在頭頂的陰霾,經久不散。

沒有月光,四周一片寂靜。

桑榆不知道自已是在警局裡睡了過去,還是被迫跳躍了一段劇情。

回家的路還有一段距離。

這樣前後看不到人的地方,極為適合殺人埋屍。

她的心臟突突直跳。

不久前的夢境裡,身邊男人充滿惡毒意味的話還響徹耳邊。

手臂上不由自主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或許,她讓沈蕪陪同的決定,壓根就是錯的。

她這樣想著。

只覺得空氣越發靜了。

神經也越發緊繃。

這一刻,她清楚聽到樹林裡傳出的蛙鳴聲,有老鼠在草叢間馳騁縱橫,發出輕微的搖曳聲。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沈蕪先開口了。

“陳夫人,你覺得你的丈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啊?”

“不用緊張,就當是日常聊天。”

沈蕪微微笑了笑,做出親和的模樣繼續道,“我看得出,夫人在家的生活似乎並不開心。”

桑榆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