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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刀山4

毫無徵兆地,由順時針,轉變為逆時針!

龐大無比的石牆頃刻間碾壓而來。

杜濤的一隻腳已經被擠壓進地面與石碾的縫隙中。

緊接著,是他的小腿,然後是胯骨。

無法抗拒的壓力將身體的每一寸血肉和骨骼擠壓成泥。

劇烈的疼痛令他血色全無。

“我知道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杜濤放手一搏,顫抖著音色哀嚎出聲。

“磨盤、是懲罰……不、不能逃避!”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時間彷彿在周身靜止,他的意識已然身處另一層空間。

他預感到,只要自已說出來的話是對的,就能倖免於難。

只是,可惜。

他錯了。

巨型磨盤毫不留情地碾壓過杜濤的屍體,向著跑在最前方的人滾動而來。

見狀,一群人連忙緊急轉向。

在此期間,也有窮途末路的求生者,在臨死前抱著賭一把的心理,對著天空大喊出他們的猜測。

“怪談的底層邏輯是奔跑!我們需要不停地跑,永遠也不能停下腳步!”

有人勉強理性。

“這次怪談沒有出現實體鬼怪,危險全部來自於腳下的這座奇觀!”

有人分析現象。

“這怪談他媽的就是要把我們累死在這!”

更多的人,則是咒罵和發洩。

只是漸漸的,人們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們實在太累了。

如果是勻速直線運動,身體還能撐久一點,可偏偏,石碾的運動速度根本不穩定,時快時慢,順逆來回顛倒。

這種情況下,人們根本來不及調整呼吸。

肌肉一張一弛,連心臟都被刺激得痠痛收縮。

僅僅又過了十分鐘。

在場的求生者就只剩下四成。

桑榆也已經快到極限了。

這並不單單是身體素質的問題,更重要的是環境。

身後一直有人在拖拽她的袖口。

力道很大,一時半會掙脫不開。

她沒時間回頭去看,只能暫時拖著累贅繼續跑。

更麻煩的是,桑榆需要時刻關注自已的腳下。

有些人因為慣性,沒能控制住身體,一股腦撞了上去。

血花四濺。

淋漓的碎肉撲面砸來,腥臭血紅,如同身處煉獄。

不過幸好,桑榆一直有意控制速度,避免體力過度消耗,所以此時才能維持住鎮定,停步扭身轉向,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只是,她的狀態並不算好。

進入怪談前,她因為被追殺,所以有些輕微腦震盪,眼前景物有些模糊,耳膜刺痛,依然有液體滲出。

不能再拖了……

她擦了擦臉頰的血絲,努力調整呼吸。

剛剛那個年輕人的死亡過程她都看在眼裡。

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失去意識,反而在最後關頭進入了一種類似時停的微妙狀態。

丈夫的手錶提供一次時間回溯。

這說明,她有一次試錯機會。

只因為石碾在壓過人體的那一刻,速度會微不可察地變慢。

身體的不適在加重。

桑榆一陣頭暈目眩。

她知道自已必須儘快找到生路。

可線索實在太少了!

雖然能聽見每一個求生者的喊話,但這些答案大多各不相同,千奇百怪。

有些人熱衷於挖掘深淵的含義。

有的人在鑽研磨盤與怪談的聯絡。

心裡的想法千千萬萬。

但他們畢竟只有一次機會,所以全都儘可能地保留自已的答案,安靜等待,想讓別人先一步試錯。

每個人都這樣想。

所以他們全都在遭遇危險的時候才去喊話。

結果……

“都死了。”

沒有一個人的答案是對的。

桑榆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暈眩感愈發強烈,腳尖在地上一蹭,險些跌倒。

這下把她嚇了個激靈,頭腦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迅速穩住身形,維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墜在大部隊中間。

難道,求生者必須在安全的時刻喊話才有效果?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耳邊就傳來一聲大喊。

“這則怪談考驗的是人性!”

“只有敢於站出來,無私地說出自已想法的人才能活!”

這話與桑榆的想法不謀而合。

她立刻抬眼去看,發現喊話的正是怪談一開始,打算把眾人組織起來的中年男人。

人群中,不少人秉持著和他相似的念頭。

人們眼中不約而同流露出期待。

這一次,對了嗎?

突然,磨盤邊緣的深淵開始沸騰。

充斥著惡意與貪婪的氣息瀰漫開來。

無數雙猩紅色的眼珠在暗不透光的空洞中睜開。

尖笑聲猛然響起。

“恭喜你!”

“答錯了!”

伴隨著刺痛耳膜的聲響,一隻通體漆黑、長著細長指甲的的大手從深淵中探出,一把握住了中年男人的身體,將他拖了下去。

一時間,清脆的咀嚼聲、骨骼的摩擦聲、男人的慘叫聲,接連不斷,響徹耳邊,聽得眾人毛骨悚然。

然而,即便這樣,石碾都沒有停下,依然堅定地、持之以恆地向前碾壓。

剩下的活人全都面色慘白,一聲不吭地悶頭往前跑,再也不敢喊出心裡的答案。

跑吧。

就這樣一直跑。

總好過,被鬼生吃。

桑榆的臉更白了。

整個人疲憊脆弱,像一張紙,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她總覺得自已忽視了什麼。

深淵、石碾、磨盤……

刺目的白光不時閃爍,她忍不住用餘光仔細打量靠近中部的刀山。

第一個喊話的年輕人,聲稱這則怪談是一種懲罰,她本人十分贊同。

如果說,石碾代表窮追不捨的危險,深淵則象徵牢籠,令人無處可逃。

這一切,都是為人體磨盤服務的。

可為什麼,會多出來一座刀山?

這兩種不同的地獄刑罰放在一起,不是很違和嗎?

更何況,這山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光潔如新、一塵不染,沒有任何用處。

這很不正常。

難道,這就是怪談的生路?

桑榆雙眼一亮,右手從耳邊抹了一把血,靠近左手的腕錶後,她隨即開口。

“這座刀山才是真正的人肉磨盤,我們現在經歷的一切,不過都是障眼法!”

話音剛落,眾人身後的石碾轟然停在原地。

“停、停了!”

“天吶,居然說對了!”

“她找到生路了!”

人群中陡然爆發出一陣海嘯似的歡呼聲。

眾人喜極而泣,紛紛癱倒在地。

“就、就這麼找到了?”

“天吶,我們是不是馬上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不等人們宣洩完興奮情緒,磨盤中央的刀山突然動了。

密密麻麻的匕首騰空而起,刀尖向下,徑直捅向一旁的桑榆。

一根根刀刃刺破面板,射穿臟器,扎爛骨頭。

不過眨眼功夫,無數只利器就將桑榆紮成了刺蝟,從頭到腳、渾身上下佈滿了血窟窿,再沒有一處完好。

“呼……”

桑榆驚魂未定。

死亡的感覺太可怕。

渾身被穿透的痛感歷歷在目,她的靈魂痛不欲生,身體不由自主地發顫。

差一點。

就差一點,她就來不及使用手錶。

太危險了!

不過還好,現在她基本確定了生路跟眼前這座刀山有關。

她的答案應該對了一半,所以石碾才會停止運轉。

但問題是,另一半答案該怎麼找?為什麼剛剛他會死於萬刃穿身?

正想著,不遠處的中年男人開始慢下來步調,正準備仰頭大喊。

桑榆連忙加速奔上前,堵住男人的口鼻,將他攔了下來。

“你幹什麼?”

曹洋有些不高興,掙脫開桑榆的束縛後,還要繼續喊話。

“你會死。”

桑榆直言不諱。

“你是不是想說,這則怪談考驗的是人性,只有勇敢站出來分享想法的人才能活?”

曹洋頓時瞪大了雙眼,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嚥了口唾沫,終是沒再喊出聲來。

見對方終於消停下來,桑榆鬆了口氣。

她的身體狀態很差,需要有人幫他做一些體力工作。

之所以選擇跟曹洋合作,也是覺得這人很有勇氣,敢想敢做。

於是,她迅速將自已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你想爬刀山?!”

曹洋驚呆了。

他以為自已就夠莽的了,沒想到有人竟然比他還莽。

“我有九成把握,這是唯一的生路。”

石碾此時運動速度較慢,但桑榆邊跑邊說,還是喘得厲害。

耳鳴聲越來越大,幾乎要聽不清其他人的回話。

陰冷的風順著喉嚨口鑽進肺裡,她只覺得從頭到胸口,一片火辣辣的疼。

曹洋看了眼望不到頂的刀山,又看一眼耳朵冒血的年輕人,胸腔一陣發緊。

太高了……

這山,實在太高了。

那冷嗖嗖的刀尖排得滿滿當當,看一眼就讓人渾身發毛,居然會有人想要爬上去。

他心頭極度震驚。

覺得這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可他心裡又不自覺地認可桑榆的觀點——

任何怪談都有生路。

生路有跡可循。

它們就隱藏在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譬如近在眼前的這座刀山。

如果不是桑榆提起,他根本不會把它放在眼裡。

這種下意識的忽略,明顯就是怪談為了提高難度特意設定的。

“這小兄弟說的可能是對的。”

意識到這一點,曹洋不寒而慄。

長時間奔跑帶來的大量熱氣,都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後背一陣發涼,他甚至覺得自已連頭髮絲都在害怕得發抖。

沒辦法。

拼了!

這樣想著,他按照桑榆所說的那樣衝了出去。

不是向著刀山,而是衝進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