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章四口之家3

像以往對待每一任胡攪蠻纏的客戶時一樣,勾唇,無可挑剔地笑了笑。

然後不退反進。

她用一隻手撐在沙發靠背上,低頭壁咚。

駭人驚悚的虐殺慘叫在身後匯聚成背景音,桑榆將柔軟的手臂放鬆攤開,雙唇遊蕩在丈夫的耳邊,輕言細語。

“怎麼還這麼喜歡開玩笑。”

她磨蹭過丈夫的耳廓,氣音穿透耳膜流入脊髓。

“怪嚇人的。”

她這樣說著。

語氣親暱,聲聲帶笑。

然後,嘴角下移,順著冰冷的側臉,劃過鼻尖。

丈夫雙眼驚愕地瞪大。

在怪談世界不知橫行了多少年的“東西”,在這樣輕淺的觸碰下竟然感到手足無措。

胸腔燙得驚人。

它幾乎以為自已要被灼燒成灰燼。

往日裡賴以生存的詭異能力失去依憑。它震驚地感知到,自已的身體正逐漸變得癱軟、無力、難以反抗。

這太可怕了!

簡直像要死了一樣!

這樣想著,丈夫艱難的推開了眼前得寸進尺的女人。

就像一個真正的人那樣。

它怒瞪著雙眼,直愣愣、無措地望著桑榆。

眼珠越瞪越大,眼眶也越來越突出。

直到突破某個臨界點,突然一下子,兩個玻璃珠一樣的物件骨碌碌滾了下來,掉在地上。

黑色瞳仁著了地,不滿地跳了幾下,開始違背地心引力地、順著丈夫的腿往上爬。

“怎麼這麼不小心。”

見狀,桑榆先是將丈夫的‎‎‌手臂安了回去。

是的,安了回去。

只需要將手臂斷處相連,那玩意兒就自已長了回去。

隨後,她又溫柔地將兩個眼珠拾起,一股腦將它們摁回兩個空洞洞的眼眶裡。

只是,眼白露在了外頭,顯得很不美觀。“哦,抱歉,裝反了。”

桑榆禮貌地表示歉意,很快就動作麻利地把眼珠摳出來再裝回去了一遍。

“好了。”在丈夫一臉“你是個什麼玩意”的眼神中,她輕巧隨意地繼續說道。

“老公,麻煩你跟公公打個電話,讓他告知回家的具體時間,我們現在回房休息去吧。”

說完,她就像一個稱職的腿部掛件,一步不離地架著丈夫上了樓。

直到和冰塊似的東西躺在了同一張床上,桑榆這才回歸了本來模樣,瑟瑟發抖,臉色一片慘白。

寂靜中,夫妻倆心中都很不平靜。

丈夫:“嚇死鬼了。”

桑榆:“嚇死人了。”

午夜,滴滴答答的水聲在耳邊迴盪。

桑榆睜開眼。

不知怎麼的,腦海中著魔似的出現一個念頭——

她該去把水龍頭擰緊。

於是很快,她摸索著從床上爬起,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躑躅邁步。

窗簾緊閉。

室內漆黑一片,透不出一絲光亮。

還好,手邊恰好擺放著一隻手杖,手柄渾圓,拳頭大小,表面凹凸不平,恰好可以握在手裡。

這東西探路好像真的很管用。

去洗手間的路上,她再沒有遇到任何屏障,順順利利地推開門,繞過一面鑲金的鏡子,來到碩大的浴缸前。

“滴答,滴答……”

液體擊打在缸底,回聲陣陣。

桑榆抬頭。

發現水流正是來自其正上方的淋浴噴頭。

她於是上前幾步,脫下鞋子,赤著腳踩進浴缸裡。

奇怪的是,進來前裡面還沒有積水,可現在水卻已經淹沒了她的小腿,滑膩膩的,如同遊動的蛇。

水流持續上漲,她連忙去操作水龍頭把手。

但它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完全動不了。

桑榆只好奮力去清理,從中扯出來幾根細細長長、枯草似的阻塞物。

是頭髮。

她於是繼續扯。

頭髮越來越多,很快就堆滿了浴缸,然後隨著水位上漲沒過了她的脖子。

直到這會兒,桑榆才如夢初醒般開始掙扎。

然而,已經晚了。

水底下突然傳出一股巨力,拉扯著將她沉下去。

一個看不清長相的人影在水下緊緊擁抱著她,水草一樣纏繞著她的脖頸。

“快來啊,我在等你,快來!”

人影陰森呢喃。

漸漸地,她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從腳底傳來,身體正被一點點撕碎、擠壓成肉醬,順著缸底的出水口流進下水道。

疼痛感加劇。

她拼命掙扎,拼死逃離。

終於趕在最後一刻,在浴缸邊緣夠到了那隻臥室裡帶出來的手杖!

手背青筋迸起,身體潛力壓榨到極致。

就這樣,她居然靠著這點支撐從水裡爬了出來。

拖著一雙破破爛爛的腳,苟延殘喘地逃回了臥室。

丈夫正開著一盞小燈等她。

見她回來,僵硬勾唇,木訥道:“快來啊,我在等你,快來!”

桑榆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懷抱著那隻手杖。

圓溜溜的手柄抱緊在胸前。

突然,胸口劇烈一痛。

她低頭望去,一眼看進一雙沒有眼白的瞳仁裡。

這時才發現,她以為是救命稻草的手杖,竟然是一根人類的腿骨!而它的手柄,赫然是一顆幾月夭折的鬼嬰的頭顱!

那上面沒有一寸面板,骨骼青紫,目光惡毒,正扭曲著嘴角,齜著牙對她大笑!

“媽媽媽媽!你怎麼還不來啊!”

刺耳的尖嘯聲響起。

桑榆猛然從床上坐起,後背驚出了一片冷汗。

她瞪大了眼急促喘息,卻始終無法緩解夢境帶來的恐懼感。

它實在是過於真實。

連夢中被碾碎骨頭的痛感都一清二楚。

與此同時,門窗黑壓壓的,室內毫無光亮,窒息感瀰漫周身每一個角落。

桑榆只覺得自已快被嚇哭了。

她顫抖伸手,摸了摸自已的雙腳。

還好,腳還在。

只是,胸腔陡然一痛。

她的心吊起。

掌心冰涼汗溼,顫巍巍地在心臟的位置劃過。

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這裡,竟然有一雙牙印!

完了!

夢是真的!

怎麼會這樣……

這一刻,桑榆生無可戀。

感性的一面告訴她:你逃不出去了。

而理性的一面卻還振振有詞:出現這種情況,一定有它的原因。

甚至,她的理智在恐懼到近乎崩潰的情況下,竟然還在運作。

思維被嚇到分散,然後自發地、無意識地按照既往認知進行合理化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