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看不清其中的感情。
莫承伸手接過那串紅色的珠子，觸手生溫。
她打量一下：“挺好看的，多謝。”
她收下了這份禮物，晟朝的顏面終於挽回了一些。
這一場鬧劇終於結束。
宋萊退下整理了一下妝發，褪去了官服，換成一件白色的常服。
雖然他還是眉眼帶笑，但是白色柔和，氣質也顯得溫和了許多。
接著到了勸酒的時刻。
莫承酒量不錯，但她不喜歡在這樣的場合喝酒。
偏偏宋萊針對她，一個勁勸她喝酒。
宋萊的祝酒詞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而且他自己也是一杯接一杯喝下去，莫承實在無法推辭。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莫承研究過晟朝的文化和歷史，可是詩詞歌賦方面，她確實是不開竅。
七八杯酒下肚之後，莫承也不想和宋萊這個文人耗下去，不然只怕自己真的要喝醉出洋相了。
她佯裝喝醉，搖搖晃晃地起身，一旁的祁影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
莫承對著莫炆行禮道：“父王，女兒不勝酒力，有些醉了，出去透透氣。”
莫炆關切地看著她，讓侍女去準備一杯醒酒茶，然後看著祁影交代道：“照顧好三公主。”
祁影點頭：“是。”
莫承微閉著眼，依偎在祁影懷裡，由著他扶著自己走出大殿。
走出大殿之後，莫承立刻離開祁影的懷抱：“我沒喝醉，只是不想再喝了。”
“那我去為公主拿醒酒茶。”
莫承點點頭：“好。”
夜風吹來，莫承清醒了許多，臉上的紅暈也消了。
她緩步邁下臺階，伸了個懶腰。
“三公主留步。”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莫承有些疑惑地轉身，是朱安。
朱安笑著看她，眉眼舒展，帶著淡淡的眷戀。
“副使大人有事嗎？”莫承冷聲問道。
“可否借一步說話？”他邁步來到莫承身邊。
莫承看著大殿前的幾十個侍衛，在這裡想談事情確實不方便，她點點頭。
二人邁步來到大殿之後的迴廊上，此處還能聽到宴席上的絲竹之聲。
莫承淡淡開口：“這裡沒有人了，你要說什麼就說吧。”
朱安看著她，柔聲問道：“公主，多年不見，你一切可還好？”
莫承打個哈欠，她有點困了。“好與不好，你剛剛都看到了，又何必再問呢？”
朱安微笑道：“我只覺得公主的性格比往日鋒利了許多。”
他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懷念。
莫承九歲時，曾和成佳一起回到晟朝外祖家住過一段時間。
當時朱安在成傢俬塾借讀，和莫承慢慢熟識了。
朱安還記得，那個可愛活潑的小姑娘很招人疼，會甜甜地笑著喊“安哥哥”。
只是離別來的太突然，到現在，眨眼已經七年過去了。
他和莫承，也不再是當年的兄妹了，而是以敵人的身份坐在了不同的陣營。
得知自己被委派出使寧國的任務時，朱安先是十分高興，可是緊隨其後又有些恐慌與害怕。
近鄉情更怯。
莫承低下頭，她偶爾也會懷念在外祖父家的日子。
在那裡，沒有同齡的孩子會追著她罵“小賤種”，也沒有面目可憎的大娘娘二孃娘咒罵她毆打她。
所以她在外祖父家可以收起利爪。
可是在寧國，她絕對不能逆來順受。
否則，寧國這些巴不得她死的人會啖她的肉，飲她的血。
莫承笑一下：“物是人非，副使又何必再說往日呢？”
她才不能回頭看，她只有現在和未來，沒有過去。
她是要往前走的人，不能被回憶絆住腳。
朱安拿出一個精緻的香囊遞給她：“公主，這個香囊裡的香粉是我親手做的，放了沉香檀香和榆木皮，可以醒酒醒神。”
莫承接過來，笑一下：“謝謝你，安哥哥。”
時隔七年，再一次聽到她喊自己“安哥哥”，朱安覺得這七年仿若只是眨眼之間。
可是朱安心中有自知之明，即使莫承願意喊她一聲“安哥哥”，他也沒資格再喊她一聲“承兒妹妹”。
兩個人走到迴廊的盡頭，莫承笑一下：“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講話。
心中都知道以後很難再相見了。
快要回到大殿時，朱安開口道：“公主，十三皇子身邊的那個灰衣侍衛是十六皇子，你要提防著他。”
“安哥哥，你實在不應該和我說這些，會惹麻煩的。”
朱安苦笑一下：“公主這麼聰明，我就算不說，你遲早也可以猜出來。只是我不想瞞著你。”
莫承眨眨眼，沒有講話。
二人一前一後回去。
莫承回到席位上，桌面上一大杯醒酒茶。
一旁站著的祁影輕聲解釋：“剛剛我看到公主不太方便，就先回來了。”
莫承點點頭，拿起茶杯喝了幾口。
她沒心情向他解釋自己和朱安的過往。
過往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她和朱安站在對立的兩邊。
沒一會兒，宴席終於結束。
莫承和祁影打道回府。
莫承將香囊拋給祁影，命令道：“那個紅色手串收入庫房，這個香囊燒燬。”
“是。”祁影接過香囊。
二人回到臥房之後，莫承想到昨晚上楊凜伺候時，自己睡得還不錯，便下令道：“傳楊凜來侍寢。”
祁影心如刀割，輕聲道：“是。”
通傳的人很快帶著楊凜過來。
楊凜已經沐浴裝扮過了，他似乎早就預料到莫承今晚還會傳召他。
楊凜趕來時，莫承已經困得不行了，斜倚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看到楊凜行禮，莫承盡力睜開眼，勾勾手指：“抱我去沐浴。”
楊凜彎腰抱起她，嗅到淡淡的酒氣，“公主喝酒了？”
莫承的頭倚在他的肩膀，微微點點頭。
“那麼公主喝醉了嗎？”
莫承微微搖頭。
楊凜被她逗笑，抱著她去寬衣沐浴。
沐浴完之後，楊凜細心地為她擦乾，然後將一片薄紗蓋在她曼妙的身體上，抱她回到床上。
莫承喝酒之後很老實，只睡覺，不鬧。
她一躺在床上就徹底睡著了。
楊凜細心地為她蓋好毯子。
然後褪去自己的衣物，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摟入懷中。
莫承的小臉通紅髮燙，嘴唇更是更是紅得嬌豔欲滴。
楊凜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睡夢中的莫承微微蹙眉：“癢，別。”
楊凜有些心疼地抱緊她，聽著她規律的呼吸聲，緩緩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