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巢穴
“當心，前面有——”
但警告來得太遲了，暮光的臉和一塊大石頭來了個親密接觸，邪繭掩著面嘆息。
邪繭、暮光以及幾個努力在憋笑的守衛，此刻正在荒原幻形靈巢穴的其中一個入口外。距離暮光自已提出要學飛行已經過去了三天，邪繭才終於把暮光從圖書館裡拖出來，讓她暫且把讀完整座圖書館的計劃放下，先學學怎麼用好自已背上那對翅膀。然而，截至目前，結果並不是很好。
“亂拍翅膀是沒有用的，你得讓兩邊保持同步，不然就只有吃土的份。”邪繭都有些為暮光感到慚愧。
“呃啊，這比雲寶說的難多了。但我是個法師，又不是閃電天馬；不過，幻形靈的魔法我倒是學得不錯。”
為證明這一點，暮光在她身邊創造出綠色的火焰，然後沉入地底，從邪繭身旁憑空出現的傳送門中踏出。
“等等...你怎麼學得這麼快？”
暮光看向自已側臀上的六芒星：“魔法一直是我的強項。”
“很不錯...但還是要多練練，你點著了幾根鬃毛。”邪繭指向暮光鬃毛上一處分叉而有些焦黑的地方。
“也許吧...但總比飛行來得容易。”
“你不用和閃電天馬他們比，但如果一位女王飛行不精而摔死，整座巢穴都會丟臉的。”邪繭咕噥道。
“我現在很丟臉嗎？”暮光皺皺眉。
“我不是這個意思！”邪繭的臉上滿是惱火與驚懼，生怕自已的女兒覺得受了侮辱。
暮光嘆了口氣，緩和了一些：“好吧，我明白；只是，同一件事我連續做了五個小時也沒有一點進展，離發瘋也不遠了。”
“我不認為今天‘沒有’進展，至少你現在能離開地面了。”邪繭想要安慰自已垂頭喪氣的女兒，“我們繼續試試吧，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學會的，我的女兒。”
“大概吧。”
邪繭看看她的守衛們，湊到暮光耳邊，悄悄說道：“嘿，我跟你說個秘密。”
“是什麼？”暮光的好奇心頓時佔了上風。
邪繭從暮光耳邊離開，用蟲巢和她單獨說話。
她說：*第一次我學飛的時候，你猜我鬧出了什麼？*
*什麼？*暮光也用蟲巢問道。
*我把中心城的那塊水晶——以前一模一樣的一塊——撞壞了。*
*你把那個撞壞了？*暮光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她很快又讓自已的表情恢復了正常。
*是啊，我不知怎麼地，把整塊水晶都撞碎了...我自已也傷得很重。幸好我們有備用的水晶，換上之後一直用到現在。那之後，過了好多年，母后才準我再嘗試飛行。*
暮光忍不住竊笑起來：*是挺嚴重的。*
*嗯嗯，千萬不要說出去，不然我就名聲掃地了！*邪繭的語氣聽上去像瑞瑞似的，但她臉上的微笑出賣了她的真實意圖。
暮光轉了轉眼睛：*我不這麼認為，但別擔心，我不會說的。*
邪繭走開了幾步，瞥向遠處一望無際的荒原：*不是我在巢穴裡的名聲，而是我在其它女王之間的名聲。*
“其它女王？”暮光疑惑地問，改用聲帶而非蟲巢。
“我會變成笑柄的，而且有好幾位女王就等著找藉口說我們軟弱無能，準備出擊。當然，前提是她們找得到我們。”
“我不明白，小時候的飛行事故和軟弱無能有什麼關係，何況這都是幾個世紀前的事了，這根本不合邏輯。”
“誰說這些女王是講邏輯的了？她們在乎的只有力量，而不在乎它的來歷。”
暮光對此思索了幾秒：“不過，顯然不是所有幻形靈女王都是這樣。至少和你相處的這幾天裡，我能看出你不是這樣的。”
“我不覺得小馬國的居民們會這麼想，但還是謝謝你。沒錯，不是所有幻形靈女王都像這樣，只有幾個像原雄和斷裁的女王才是這樣的；大部分女王都更願意潛伏，只在大會（the council）時才與其他幻形靈見面；我們願意和其它女王保持距離，以免她們幹出什麼蠢事，惹火上身。”
“比如侵略小馬國？”暮光不懷好意地故意笑說，換來的是耳朵捱了一蹄子。
“其實我想說是幻形靈和夜騏之間的戰爭。”
暮光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說什麼？”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你們的公主打敗無序（Discord），揚升為神之前。我猜夜騏們對此也只有傳說故事，畢竟我們對此的記錄也是...模糊不清；我們只知道，有一個巢穴決定奴役當時隱居於世的夜騏，結果不僅沒有成功，反而整座巢穴都被殺得一乾二淨。”
“肯定不止這麼簡單！小馬的歷史書上對此毫無記述，我得好好研究！圖書館裡一定有更多歷史文獻！我得——”
“哦，不，沒門！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帶到這裡，你不能就這樣又跑回圖書館去！”邪繭用魔法抓住暮光的後腿，阻止了正在向回跑的暮光。
暮光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但最終還是舒展開來。畢竟，圖書館又不會跑。
“好吧。但是媽媽，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證明世界上的書是多麼了不起的無價之寶！我覺得，坎特洛皇家檔案館裡也許也有相關資訊，等我回去見我的朋友們，我也要去看看。”說完，暮光注意到邪繭女王正睜著大眼睛看著她。
“你...還好嗎？”暮光問道，眼裡滿是憂慮。
“你...你剛才管我叫‘媽媽’。”邪繭的聲音低如耳語，還微微顫抖著。
暮光有些尷尬地晃了晃：“是嗎？我...沒注意。這不算一件壞事，但是——我，呃...”
邪繭俯下身子，迅速地擦了擦眼角的淚，緊緊抱住暮光，力氣大到她的甲殼都快要裂開了：“你不知道，我等你這樣叫我等了多少年...”
暮光很快想起了薄暮微光，頓時覺得自已像是背叛了辛苦將自已養大的媽媽。但隨即她又想起飛星的話。
——“您願意聽我一言嗎，暮光公主？我明白家庭之間的紐帶有多麼重要，但這一切不會影響您和您的小馬家庭之間的關係；就算有影響，也不過是把您的家庭擴充得更大了，而不是取代了他們。陛下很愛您，我想，薄暮也一樣愛你。”——
暮光的嘴角勾起了弧度，她也抱住了邪繭，感受到媽媽輕輕地蹭蹭自已的身體。
‘飛星說得對，這什麼也不會影響。微光是我的媽媽，邪繭也是。我...愛她們。’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湧入暮光的腦海。
“我的...爸爸怎麼了？我是說，我生理學上的父親...”
邪繭推開暮光，臉上的歡快頓時被絕望的眼神所取代。
她用生硬，甚至有些空洞的語調回答道：“你記得我離開你的原因嗎？”
“愛意短缺，是嗎？”
“是的...當時，我本來沒有下定決心，而是在兩個選擇中糾結，甚至更加傾向於不顧後果地把你留在身邊，但是...”
邪繭深吸一口氣，然後哀傷地長嘆。
“但是你父親的死讓我下定了決心。缺愛對所有幻形靈都有危害，但有的幻形靈受損更嚴重。你的父親...他在完全沒有愛意的情況下，變得太過虛弱突然就倒地...死去了。前後僅僅一分鐘的時間，他就...後來我才知道他的能量都到哪裡去了，他把自已體內的能量全都給了你。”
暮光沉默地坐著，新的訊息對她來說有些沉重。她的胃中一陣扭動，忍不住為一位她從來都沒見過、卻救了她的命的幻形靈落淚。
“他的名字是費落。”
“你...孤獨了很多年。我開始覺得能理解你的心情了，至少我能理解你為什麼要侵略坎特洛。”暮光說，隨即補充道，“但我還是不贊同你這樣做！”
“我也不曾期望你贊同我，但我只要想到可能會失去你...”
暮光看向一旁，深思著她腦海中的另一個問題。
“我有費落的照片，如果你想看的話。”
“我想看。”
對話與飛行課都沒能繼續，一位幻形靈守衛跑向兩位皇室成員，立正敬禮。
“陛下，殿下！我們抓捕了一小隊跟蹤我們的小馬！”
“什麼！”邪繭和暮光一同叫道。那名守衛頓時意識到自已本該在一開始就通報此事。
“為什麼你之前不說！？”邪繭怒斥那名瑟瑟發抖的守衛。
“我——我們...”
“唉，算了。”邪繭低吼道，“把他們先帶去收押區，但不要真的關進去；另外，讓飛星和他的小隊和我們在那裡見面。”
“遵命，陛下！”那隻幻形靈又敬了個禮，快步跑開。
暮光有些擔憂地看看自已的媽媽：“‘收押區’指的是那些綠色的繭嗎？”
“是的，我們把一些本來給幼蟲用的繭改造來收押囚犯；這樣比傳統的關押方式要有效得多。我們該走了，或許，被抓到的小馬有你認識的，你怎麼想？”邪繭說著走向巢穴入口。
暮光立即有了猜想。
‘我認識的守衛裡，只有一個會有膽量闖到這樣的荒原裡，畢竟...他的妹妹在這裡。’
暮光跟在她媽媽身後，一起快步返回巢穴。
‘銀甲，你這次可攤上大事了...’
---注 釋---F o o t n o t e---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