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間的一人拉開布簾——正是下午在“名思輔導”聽到聲音的王某某,此刻他沒穿教師工裝,卻戴著和附小教師同款的銀色鋼筆吊墜。“你到底是誰?”男人眼神驟冷,伸手要搶博源的手機。博源一閃而過避開那人的動作…
這時樓道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某某臉色大變,女人抓起桌上的賬本想往廁所跑,上來的人員有人亮出藏在夾克內袋的工作證:“我們是教育校外培訓督導的工作人員,現在依法對你們進行檢查。”他看著兩人瞬間慘白的臉,想起剛才在布簾後看見的、學生課本上密密麻麻的補課筆記——那些用紅筆標註的“學校不講的重點”,此刻正像一把把小劍,紮在“立德樹人”的校牌上。
當執法記錄儀的燈光亮起時,博源聽見窗外傳來夜市的喧鬧聲。他摸出煙盒,卻沒點燃——口袋裡的錄音筆還在轉動,記錄著女人顫抖的辯解:“我們真不知道這是違規的......張老師說家長都願意讓孩子多學點兒......”樓下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映在“九章培訓中心”那扇即將被貼上封條的門上——這一晚的蹲守,不過是整治行動的冰山一角,可那些藏在居民樓裡的暗潮,終將在陽光底下無所遁形。
離開時,博源抬頭看見七樓陽臺的粉色窗簾被風吹起一角,露出裡面堆放的、印有“附小”字樣的作業本。他掏出手機,給同事發去訊息:“下一站,銀安區實驗小學周邊,重點排查‘一對一上門輔導’的隱形違規點。”
晚上八點,博源站在陽光小區3棟2單元門口,指尖捏著張皺巴巴的紙條——家長匿名信裡寫著:“三小五年級數學老師陳芳,每週二、四在自家客廳給學生補課,班裡一半孩子都被‘暗示’參加。”他扯了扯洗舊的格子襯衫,把棒球帽壓得更低,腕間戴著從夜市買的廉價手錶——此刻指標指向20:05,正是匿名信裡“晚八點開始補課”的時間。
按響302室門鈴前,博源悄悄啟動了模擬洞察術融合矩陣。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鐵門,腦海裡突然跳出一串數字:門後三米處,有個穿藍色校服的男孩正抱著作業本往沙發走——數字“1”在他頭頂若隱若現,對應“當下一類學渣(學業差且行為習慣惡劣)”;而在更裡間的書桌旁,扎馬尾的女生指尖轉著筆,頭頂飄著“2-2”——“以前是二類學渣(曾品德存疑)”。
“誰啊?”門內傳來中年女人的聲音,夾著粉筆劃過黑板的“吱呀”聲。博源清了清嗓子,故意帶點外地口音:“陳老師嗎?我是李浩然爸爸,他同學媽媽說這兒能補數學......”話音未落,門“咔嗒”開了條縫,戴金邊眼鏡的女人探出頭,目光掃過他手裡的“家長手冊”——那是他從回收站淘來的。
進門便是撲面而來的粉筆灰味。博源假裝不經意地打量:客廳被改造成小教室,六張課桌拼成u型,黑板上寫著“五年級分數簡便運算”,正是三小上週的教學內容。穿藍色校服的男孩(數字1)正趴在桌上啃指甲,筆尖在草稿紙上畫著歪扭的小人;馬尾女生(數字2-2)則挺直脊背,筆記本上寫滿工整的筆記——但博源注意到,她時不時偷瞄牆上的掛鐘,指尖無意識地揉著校服袖口,那是“焦慮或隱瞞”的肢體語言。
“我們這兒只補熟人孩子,”陳芳指了指空著的課桌,“李浩然平時作業正確率怎麼樣?上次單元考多少分?”她的語氣帶著刻意的隨意,卻在博源掏出“假成績單”時,指尖在教案本上敲了敲——那本教案封皮寫著“五年級數學”,和三小教務處備案的教師教案格式一模一樣。
博源悄悄坐下,假裝翻找“孩子的錯題本”,實則用模擬洞察術掃描全場:
穿灰色衛衣的男生(出現數字1-1):曾是一類學渣,此刻正盯著黑板發呆,鉛筆在課本畫滿塗鴉——但課本邊緣貼著張紙條,歪歪扭扭寫著“媽媽說不來補課就打我”。
扎蝴蝶結的女生(出現數字2):當下二類學渣,卻在筆記本角落畫著哭臉,旁邊標著“老師說不補課就當全班念我作文”。
後排戴眼鏡的男孩(無數字標識):眼神躲閃,握筆時指節泛白——博源注意到他校服內側彆著校徽,正是三小“優秀學生幹部”名單上的陳宇,卻在家長投訴裡被列為“被老師強制要求‘帶頭報班’”的學生。
“這道題在學校講過吧?”陳芳敲了敲黑板,目光掃過穿藍色校服的男孩,“王浩宇,你怎麼又錯?是不是沒認真聽我在學校講的?”男孩縮了縮脖子,小聲說:“我......我上課聽不懂......”話沒說完,陳芳突然提高音量:“聽不懂才要補!不然期末考拖全班後腿,你好意思?”
博源指尖在桌下按開執法記錄儀,假裝咳嗽掩住聲音。這時,裡間臥室門突然開了,穿粉色睡衣的小女孩探出頭:“媽媽,我要喝水......”話沒說完,看見客廳的陌生人,趕緊縮了回去——但博源已經看清,臥室牆上貼著的課程表,赫然寫著“週二/四 20:00-21:30 五年級數學培優”,落款是“陳芳”。
“我家孩子在學校跟不上,”博源故意嘆了口氣,掏出“家長微信群截圖”——那是他用修圖軟體偽造的、“陳芳暗示報班”的聊天記錄,“您看,上次您在群裡說‘課外拓展很重要’,我們當家長的哪敢不上心......”陳芳臉色微變,目光掃過“截圖”上的時間戳,突然起身去關陽臺的燈:“今天先講到這兒,家長們下週記得帶齊資料......”
博源看著牆上的黑板,又低頭看見學生課本上用紅筆寫的“校外補充重點”——那些和學校教案重複的內容,此刻像刺眼的印記。模擬洞察術的數字還在頭頂浮動,他突然想起匿名信裡最後一句話:“我孩子說,陳老師在這兒補課的時候,總說‘學校講的不夠’......”
執法記錄儀的紅光映在陳芳蒼白的臉上,博源聽見她小聲辯解:“我就是想幫孩子提高成績......家長們也都願意......”但他看著穿灰色衛衣的男生偷偷掏出手機,給媽媽發訊息:“媽媽,教育局的人來了,我不用補課了!”突然意識到,比起系統裡的能量點數,此刻更重要的,是讓這些被“數字”標籤困住的孩子,重新回到陽光下的課堂。
離開時,樓道聲控燈忽明忽暗。博源摸出手機,給同事發去定位:“陽光小區3棟302室,現場查獲在職教師居家補課,涉及學生12人,證據鏈完整。”夜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內袋裡半張皺巴巴的紙條——那是剛才穿藍色校服的男孩塞給他的,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叔叔,謝謝你,我再也不用怕寫不完作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