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辰用怪異的眼光了他一眼。
“你怎麼知道？”
沈凌霄自顧靠在門前，淡然開口。
“我認識一位朋友，醫術精湛，世人傳，他可醫死人，肉白骨。我在想若是她並非先天失語，是否還有可以說話的機會？”
“此話當真？”
“可以嘗試。你有沒有想過，你王叔放她出來，也是為了此事？”
楚瑾辰一愣，這一步倒是他從未想過的，他本以為只是小雪被宮裡關得久了，有些貪玩。
不知為何，明明相處時間不久，但沈凌霄卻格外在楚寒雪的一舉一動。
他想治好她的失語之症，也想聽她喚一聲自己的名字。
“那等我們從北疆回來，就去尋那神醫。”
聽到小雪此生還有機會開口說話，他竟高興得有些焦急。
沈凌霄搖了搖頭。
“怎麼？你不、肯？”
楚瑾辰皺眉，看向沈凌霄的目光不大友善。
“並非不肯，而是來不及。”
“什麼來不及？”
“林姑娘，是她來不及。”
楚瑾辰心下一驚，立馬會意。
“她體內血氣湧動，合我二人之力，可將她體內那股強橫的內力壓制安撫，但這一路山高水長，保不齊還有什麼其他障礙。”
“若是她不經意間，再次提起自己無法控制的內息，會發生什麼，一切都未可知。”
楚瑾辰眉心又擰緊了三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你我合力，壓制她體內紊亂的內息，而後我們改變路線，兵分兩路。”
“你帶著林姑娘到凌霄樓，我和楚寒雪到雲澤閣尋我那神醫朋友。”
“眼下，林姑娘狀況，只要不動內息便不會有大礙，我會帶著楚寒雪一路護送你們返回到凌煙鎮，到那以後，再有一天的路程便可到凌霄樓。”
楚瑾辰思索片刻。
“也好，我們分開走，若是中間出了什麼岔子，也好有轉圜的退路。”
“只是，不知道小雪她會不會感到不安。”
沈凌霄拍了拍楚瑾辰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你們把她教得很好，她看起來嬌軟，但始終懷有一顆善良的心，比我們這群人更懂得人命至重的道理。她大概是我們幾個人中，最希望林清夢平安無事的人。”
“況且，我們出來有些時日了，也遇到了不少事情，你可曾見她哭過？”
楚瑾辰神色依舊有些擔憂。
“放心，我會護好她，她也遠比你想象的強大。”
見沈凌霄神色認真，楚瑾辰逐漸安心。
“那好，明天我們便先為林姑娘壓制內力。”
“好。”
沈凌霄淡淡應聲，起身欲推開身後楚寒雪的房門。
楚瑾辰見狀，一下將手放在門上，戒備地看著這幾年在江湖上，一直伴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你幹嗎？這是我妹妹的房間。”
楚瑾辰不怒反笑，這笑容看著就不懷好意，令楚瑾辰汗毛倒豎。
“好，那你去照顧你自己的好妹妹，我去隔壁照顧林姑娘……”
不等沈凌霄說完，楚瑾辰攔在門邊的手立馬放開。
心中默唸。
“對不起了，小雪，事到如今只能犧牲你。”
楚瑾辰清了清嗓子，鄭重道：“你今晚就在我妹妹房間照顧她，若是讓我知道你有什麼逾矩之處，小心我擰斷你的腿。”
楚瑾辰說的是腿，但眼神卻惡狠狠地看向沈凌霄的胯下。
沈凌霄懶得理他，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關門之前，他回身對楚瑾辰說道：“璃王最好也安分守己一些，省得日後行走江湖之時，最出名的事蹟是背了一身風流債。”
“你！”
不等楚瑾辰說出半個字，沈凌霄便關上房門，氣得楚瑾辰在門外比畫半天，也不敢罵出聲來，最後只能踢一腳門框洩憤。
沈凌霄躲在房間內的一旁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楚瑾辰身上找一些無傷大雅的樂子，是他人生中一種獨特的趣味。
躺在床上的楚寒雪擰著眉，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她再次陷入夢魘中。
她的身體在深不見底的湖水中沉溺，這似曾相識的強烈窒息感令她十分恐懼。
越想掙扎，身體就越是無力，只能隨著身體的重量，不斷下沉，放任自己沉入到寂靜的水底。
“楚寒雪，楚寒雪。”
不知是誰，一遍又一遍焦急地喚著她的名字，她想睜眼看，但無奈眼皮實在過於沉重。
突然，她覺得心口處有一股溫熱的力量傳來，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夢中的她在水中動了動手指。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沉睡在這裡。”
她伸出手，拼命向上抓，只抓到一片虛無。
身下的無盡深淵，似傳來一陣龍鳴。
她回頭望去，只見一條金色巨龍從深淵深處躍動而上，推動她的身體向上浮去。
一個模糊的人影躍入水中，奮力向她游來，向她伸出手。
楚寒雪在抓到那隻手的瞬間，便從夢魘中驚醒。
她睜開眼睛，大口呼吸，手一直緊緊握著那人的手。
“醒了？”
沈凌霄雖然語氣平淡，但他擔憂的神色難以掩蓋。
楚寒雪看清離自己很近的那張臉。
她順著他的臉看去，只見他的上身俯下，自己整個人幾乎被他撐開的手臂圈在懷中。
而她死死地握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楚寒雪瞬間紅了臉，鬆開他的手。
她想坐起身，卻扯到了肩膀處的傷，痛得倒吸涼氣，又被嗆到，猛咳起來。
沈凌霄伸手幫她順背，看著她通紅的小臉，嘴角上揚。
似乎逗弄她，要比為難她王兄有趣多了。
“你剛剛夢魘，我叫不醒你，只好用內力刺激你一下。”
“謝謝哥哥。”
楚寒雪用手語比畫道。
剛剛夢魘時，胸口的暖流大抵來自於他。
“給你輸送內力之時，你身體中有一種很純淨的氣息回饋給我，那是什麼？”
楚寒雪看著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茫然搖頭。
看來她什麼都不清楚。
“那你還記得，你對桑紫衣做過什麼嗎？”
楚寒雪再次搖頭，並追問道：“她去哪了？逃走了嗎？”
“嗯，逃走了。”
沈凌霄看著她依舊有些蒼白的臉，囑咐她躺下休息。
他扶著她躺回床上，幫她蓋好被子。
“睡吧，今晚我就在這，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