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不愧是商人出身，直擊人的痛點和要害。
果不其然，小吳瞬間頹廢下來，剛剛的氣勢也不見了。
“我……”
小吳一時語塞，沈凌霄等人便知道，他也一定長期處於封閉自我當中。
他本該是一個很好的人，但為了自已的家人，妻兒，他不得不折服於竇家和知縣的手段之中，每天扮演著他最討厭的人和角色。
守衛，衙役，那股子盛氣凌人的勁兒，就是他迷惑他人的手段。
“可是……可是……”
他無力的後退兩步，隨即突然抬起頭來。
“可是就算他們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啊？”
“劉伯，你知道的，以當年您的威望和權勢，都無法鬥得過他們，如今，就靠這幾個外來的，他們就能成功？”
“如今，那竇家和知縣沆瀣一氣，已然成了氣候，這時再想扳倒他們，與蚍蜉撼樹有何區別？”
“劉伯，當年，他們顧忌您身上威望和製作雲錦的技術。”
“那他們呢？你覺得那些人會怕他們什麼？”
“若是失敗了，他們只能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他煩躁的抓了抓後腦的頭髮。
他內心無比清楚，那些話，他不是說給老劉聽的，而是說給自已聽的。
這些年，他隱忍折服，見過了太多世道不公，他一個在雲城生長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次都想不管不顧的反抗。
可是他不能。
他身後有孩子，有妻子，他的反抗，大多是無疾而終，必然會遭到反噬。
到時，他的家人同樣會受到牽連。他不能，也不敢。
說給劉伯的那些話，脫口而出，無比流暢，想來，他自已已經在心裡勸過自已多時了。
楚寒雪從沈凌霄身後站了出來。
“你覺得，我們一定會輸？”
小吳吸了吸鼻子，上下打量楚寒雪一眼。
他只覺得這小生長得十分俊俏，不過身材過於嬌小了些。
“就憑你們三個，能和整個雲城的人對抗嗎？”
楚寒雪搖了搖頭。
“誰說我們只有三個人？又是誰說，我們要對抗的是整個雲城？”
“那你以為，現在的雲城，有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幫你們？”
“我們為雲城而行，自會得雲城百姓庇佑。”
“為雲城？哼……”
小吳冷哼一聲，並非不屑，而是無奈。
“別說你們是外鄉人，就算你們是雲城人又怎樣？有誰會相信，你們是為了雲城而行？”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以為雲城的百姓就會理解你們的用意嗎？”
“若是能理解，那姑娘又怎麼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斬首？”
“十餘年過去，你們賭的人心，或許早就涼透了。”
“是嗎？”
楚寒雪的表情突然冷了下來，與她神情冷下來的，還有一股難以訴說的威壓。
楚寒雪上前一步，抓住了小王的手。
由於精神高度緊張，心中激動不已，他的手心十分溼冷。
可楚寒雪看起來那樣高貴的人在抓住他手的瞬間卻沒有絲毫嫌棄。
“你……你……”
不知為何，小吳只覺得更加緊張了，甚至話都說不利索。
“你的手也是涼的。”
說罷，楚寒雪放開了他的手，她用剛剛小吳吃餛飩的勺子，盛了一勺溫熱的餛飩湯，澆到了他的手上。
小吳嚇得猛地一躲。
“你做什麼？”
楚寒雪淡然的放下勺子，定定的看著他。
“現在，你的手暖了嗎？”
小吳身體猛然一頓，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被餛飩湯澆過的手背。
“你什麼都不去做，只會說人心涼薄。”
“你有那麼多的無奈，卻從不想辦法彌補，這和空有一身抱負有何區別？”
“這些無奈，辛酸，最後都將成為你的遺憾。人活一世，可以立場不同，見解不同，可唯獨不能不快活，不灑脫。”
“若是今日你認同竇氏一切行為，我同你，無話可說，不過就是雙方對立的人罷了。”
“可你分明內心掙扎痛苦，每日渾渾噩噩，靠著他們給的所謂官職和營生窩囊度日，為何不去試一試？哪怕是失敗，哪怕是身死，最少，無愧於心。”
楚寒雪高高揚著下巴，一身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若是你擔心妻兒，便想辦法把他們保護起來，而不是在這裡自怨自艾。”
“行動者，終有路，停滯者，腳下便是墳。”
這話激得小吳身體一顫，就連劉伯也激動得眼睛泛紅，不禁多看了那女娃娃兩眼。
看著這麼可愛軟糯的小姑娘，心中竟有如此的城府和抱負？
“吳衙役，我們想要為雲城謀福祉，你是我們最重要的助力。”
“我們需要你，不知你可願意？”
小吳低著頭，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但他垂下的手臂，緊緊握著拳頭，看得出他內心的掙扎。
“好。不過你們得答應我，若是事情一旦敗露，絕對不能連累我的妻兒。”
楚寒雪點頭。
“你放心，此事非但不會連累你的妻兒，而且我會保你不會有事。”
楚寒雪的話令小吳眉頭一皺。
他不禁去設想，面前這個嬌小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時，劉伯清了清嗓子。
“好了，這大白天的，我這餛飩攤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各位該忙什麼，便去忙什麼吧。那巷子尾，是我家，夜半時分，那裡去聊吧。”
楚寒雪等人率先離開。
沈凌霄幾乎是下意識的圈住楚寒雪的肩膀，護著她一路向外走。
他這動作，自已和身邊的人自然習以為常。
可在外人看來，實在是怪異的很。
尤其是在小吳的眼裡。
小吳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
隨後大罵聲脫口而出。
“呸！不要臉，”
劉伯一愣。
“不要臉？他怎麼不要臉了？”
“昨日，他的髮妻忍著疼痛，給他生下了三個孩子，兩男一女，一胎三寶，結果他卻在這裡與他們曖昧起來。還是個男子。”
“他既然斷袖為何還要娶妻生子，他這樣，對得起他的妻子嗎？”
“我真是恥於與他為武。”
劉伯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一胎三寶？還斷袖？真不知道，你這腦袋到底是怎麼想的。”
劉伯本想用湯勺敲一下他的頭，可又怕汙了這一鍋湯。
“行啦，知道你最愛妻子，你有這時間在這裡生氣，不如現在回家好好陪陪他們，晚上還是直接來我家吧。”
劉伯看他實在是頭痛，便催促他快些回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