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沈凌霄目不斜視，一直看著那石壁上的字跡。
“你不打算告訴她？”
“告訴她做什麼？我一定會成功，一定會出去見她。”
陸欽原將一隻手壓在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見沈凌霄不答，陸欽原便繼續道：
“如今，你的內息只有五成，你的內息又是天下極寒，若是按照此法，血脈逆行，你受得住？”
沈凌霄又用火把，將石壁上的字照了照。
他一定要將這裡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以免在執行時出了岔子。
“父親受得住，我便受得住。”
沈凌霄和他父親一樣，生得一副俊朗模樣，卻是個硬脾氣，極其倔強的。
勸，怕是勸不了他。
陸欽原也從沒想著在這件事上多加勸解。
他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龍息……”
“沈凌霄，你明明有減輕他痛苦，可以自救的方法，為何不用？”
“良藥就在眼前，你為何不敢告訴她？”
沈凌霄將那火把移開一些，轉到了陸欽原面前。
那火焰烤在臉上，有些灼痛，可不至於受傷，陸欽原不躲，也沒打算躲。
“楚寒雪，從來都不是商品，而是世間珍寶，她就不該被如此對待。”
“若是用她的血和內息來換我的安穩，這不公平。”
“我不捨得任何人動她，何況是因為我自已！”
陸欽原知他眼中有怒火，可依舊不肯順著他。
“可小公主只是會取一些血，流失一些內息，不會有大礙。”
“而且我會一直在你們兩人身邊，若是她身體有恙，我會立即將她帶離你身邊。”
“兩種選擇之間，後者傷害最低，風險最小，為何不試？”
陸欽原本就是殺手出身。
在極限條件下，迅速趨利避害是他的本能。
在作為殺手的時候，這種本能令她看起來近乎無情。
所以他朋友很少，無非是沈凌霄，白羽這幾人。
他從小就認定，一定要和這些人做朋友，是因為他們足夠強大，不需要自已在利害之中做選擇。
沈凌霄見他執拗，反倒不氣了。
沈凌霄默默嘆息一聲，將火把拿得遠些。
“陸欽原，我不會死，你身邊的人，都不會死，我們一定會一起回到凌霄樓去。”
“至於阿雪……”
“你問問自已的心，你真的忍心傷她嗎?”
陸欽原想到那神聖的一幕。
他怎麼可能忍心？
沈凌霄看出他的遲疑，豁達一笑。
“你看，你也不忍心不是。”
沈凌霄勾住他的肩膀。
“放心，冷一點而已，受得住，我們開始吧。”
沈凌霄褪掉了上身的衣裳，在平地上盤膝而坐。
陸欽原坐在他的對面。
沈凌霄按照石壁上的方法執行氣息，幾個周天後，他睜眼，示意陸欽原可以繼續。
陸欽原封住他的幾處大穴，而後將內息灌入他的身體之中。
外界的內息入體，沈凌霄瞬間痛得額頭上爆出青筋來。
那內息入體的方式極為蠻橫，自他的身體，逆流而入。
沈凌霄的內息本就是極寒，自小便在他體內，沈凌霄早已適應。
他每日泡的藥茶浴，雖說是茶，可其中全部都是寒涼之物。
浸泡片刻，身體無礙，可他每日都要浸泡大半日，若是換做常人，早已氣絕。
如今那逆行的內息在他四肢百骸中游走，侵佔他的身體。
那些原有的極寒內息，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全部爆發出來，自覺對抗那外來的，帶有侵略性的內息。
陸欽原已經用內息與沈凌霄對抗了大半日才收回內息。
他睜開眼時，洞中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原本插在一旁的火把，也早已熄滅。
尤其是在這洞中，溫度驟然下降。
他重新點燃火把，火光照亮山洞的瞬間，他看向沈凌霄，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沈凌霄赤裸的上身，浮於肌膚表面的脈絡全部呈幽藍色。
一直延伸到脖頸。
沈凌霄緊緊皺著眉，放在雙膝上的手緊緊握拳。
仔細看，他在微微顫抖。
想來，必定痛苦至極。
如此太過危險，陸欽原只想他放棄，不要傷及了性命。
“沈凌霄！沈凌霄！”
陸欽原晃了晃沈凌霄的肩膀。
“收手吧！”
沈凌霄這身上的寒氣絕非突然間如此，而是從一開始，逐漸侵蝕他的身體。
他生生忍了大半日。
憑他如今半成的內息，就算最快也要撐過十五日，簡直天方夜譚。
沈凌霄渾身冰涼，可額頭依舊滲滿細密汗珠。
他緩緩睜開眼，因為強忍著疼痛，緊咬的牙關，令太陽穴動了動。
他一把推開陸欽原，因為洞口能聽到聲音，他怕楚寒雪聽到而擔憂，特意壓低了聲音。
“不能放棄……絕不……”
“可你……”
沈凌霄不等他說完，便抬手打斷了他。
“陸欽原，天色暗了，她眼睛不好，會害怕，你先下去陪著她。”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了，我等一下就會恢復，只不過我太虛弱，一但出去，就會被阿雪發現端倪，她會心疼。”
“你先出去，明日一早，你再進來。”
陸欽原見實在拗不過他，便只能順了他的意。
楚寒雪坐在篝火邊，抱著雙膝，縮成小小的一團。
披散，沒有任何裝飾的長髮從肩膀上披散下來，遮住她的大半張臉。
見到陸欽原出來，她瞬間來了精神，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怎麼樣？你們還好吧？”
陸欽原不會說謊，索性不說話，點了點頭。
他繞過楚寒雪走了兩步，發現他早上拿過來的東西，她都沒怎麼吃。
“殿下，你多少吃些，這樣下去，你身體吃不消的。”
“嗯，好。”
楚寒雪乖順的坐了下來，假裝她沒有發現端倪一般。
其實，從她看清了陸欽原臉色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下面的情況並不算太好。
可她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
陸欽原復烤了野兔肉，熱了乾糧。
楚寒雪接過來，嚼了幾口，如同嚼蠟。
兩人映在石壁上的影子隨篝火晃動，安靜的能聽到篝火的聲音。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守在外面，若是有事，糯你喊我就好。”
陸欽原拿著劍，走到最外面的山洞口，自已又生了一些篝火。
而楚寒雪默默走到那縫隙處，靠著牆壁，緩緩坐下。
“凌霄哥，你還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