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熟悉的書房。

陳夜久久沉默著。

直到趙攏月察覺到這邊的動靜，走了進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夜才回過神來，“就剛剛。”

“出什麼事了？”

陳夜本想說無事的，但是看到趙攏月的神情，就知道自己鐵定瞞不過她的，乾脆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聽完這些，趙攏月也有些不安。

“你是說，餘先生可能會……”

陳夜搖搖頭：“還不知道，希望會好起來吧。”

“九荒這邊還好吧？”

“你就離開了兩個月多一點，能出什麼事？”

趙攏月忽然道：“倒是有一件事值得注意下——若見嶽你知道吧？蜉蝣洲第一山嶽，上一任山神，幾天前歸墟了，如今選了個新的。”

當初晴至就是讓老山神給帶走了，陳夜對這個訊息還是極為關心的，連忙問道：“選了新的山神，是誰？名字知道麼？”

“嗯哼，是隻小山魂，叫晴——”

陳夜接過趙攏月的話：“晴至。”

“就是這個名字——你認識？”

陳夜將他和晴至的故事說了一遍，趙攏月道：“那正好，山神繼任，書院那邊說是要祭告天地，若見嶽離這裡也不遠，去看看？”

陳夜想了想，“嗯，也好。”

兩人當日和方靜言兩人打了聲招呼，便直奔若見嶽而去，如今他們的修為，只用了短短几個時辰，便出現在了若見嶽的山腳下。

雖是一洲最高峰山神祭天儀式，但是卻沒有什麼賓客。

其實一向如此，一來若見嶽山神算是一脈相承，本身就屬於不對外過多展示的，其次，新任山神的繼任，也意味著舊山神的隕落。

所以在新任山神來說，很大程度上不算是喜事。

也就沒有大肆慶祝的必要。

至於祭天儀式，只是書院一直以來的儀式，本意不是慶祝，更多的是為新任山神封正，為其脫離精怪之身，脫胎換骨成為神祗。

陳夜兩人很快到山下。

此地有禁制，且直接出現在峰頂，是對若見嶽的不敬，陳夜和趙攏月打算徒步上山，且拜會之前，也理應先通報主人。

無論陳夜和晴至之前是什麼關係，現在晴至都是若見嶽的山神，他們是客人，該有的禮數一定要有。

沒想到正主沒見著，卻遠遠看到了兩位老熟人。

其中一位正是小狐仙檸月，另外一位嘛，陳夜還真是沒有想到，後者會出現在這裡，因為上一次遇見時，對方還是大澤門外的守將。

可不正是那位張叢龍？

此人的修為增長之快，也讓陳夜側目不已，如今竟然已經是至尊境修為，且體內的靈力，陳夜能夠感受到，是正統的龍虎山功法！

檸月相比於上次相見，修為增幅不大，以陳夜對這小丫頭的懶惰脾性瞭解，這些日子沒人約束，怕是終日都在玩鬧，哪裡顧得上修行？

此時的場景，也頗為怪異。

只有元嬰修為的小狐仙，撐著腰桿子，一臉認真對著那足有至尊境的張叢龍訓話，後者的頭如同鼓點一樣瘋狂在點。

趙攏月對這一幕顯然也很驚奇，笑道：“呀，天下怪事真是多，那道人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龍虎山的人，天下妖物最怕的地方，在這裡卻被一頭修為平平的小狐狸指著鼻子訓話，真是長見識了。”

陳夜無奈搖搖頭，悄然站在小狐仙身後。

小丫頭沒有發覺，還在煞有其事訓張叢龍，“你呀你！山神姐姐都說了，山裡頭的狍子不能吃不能吃！你昨兒個鬼鬼祟祟在幹啥？”

張叢龍瞪著眼睛：“我那是散步，對吧？”

然後自己又點了點頭，“對，吃撐了。”

陳夜一皺眉，因為他能感覺到，前後兩句話，語氣神態都不一樣，分明是兩種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似乎能感覺到陳夜的神識，張叢龍抬起頭，看到陳夜的臉時，目瞪口呆，竟是打了個冷顫，可見當初對他的心理陰影有多大。

陳夜不理會他，摸摸小狐仙的頭，“我們家檸月現在這麼威風了呀。”

小狐仙回過頭，發現是陳夜，臉上露出激動，“上仙公子，你怎麼來了？這麼久沒見，可想死檸月了。”

陳夜臉一沉，“當初我是怎麼交代你的？”

檸月想到自己的修為，臉一紅。

“山神姐姐在山上，要不我先帶上仙公子去見她？”

陳夜也不願意苛責小丫頭，點點頭：“帶路吧。”

此時小狐仙才看到挽著陳夜手臂的趙攏月，小傢伙瞪大眼睛，歡喜道：“上仙公子，這是上仙夫人嗎？”

趙攏月被她這個說法逗笑了，“為什麼是上仙夫人呢？”

“上仙公子的婦人，不就是上仙夫人了嗎？”

“可是我還不是他夫人哦。”

雖說如此，但是看得出來趙攏月對這個稱謂很喜歡，話也多了起來，和檸月笑笑鬧鬧，一行徒步上山頂到那座山神金身廟，才看到幾個人。

是天涯書院的人。

陳夜不認識，但是在書院裡頭見過，都是文苑那邊的夫子，畢竟武殿這邊一幫人，說是讀書人，但是最煩禮節這些，更別說這種更為繁瑣的山神封正，祭天儀式之類的東西了。

儀式正在準備當中，陳夜和他們打聲招呼，直接去找晴至去了，此時她正在大殿之中，長跪在句梠的金身像前，虔誠安靜。

第一眼看到晴至的時候，陳夜都覺得自己認錯人了。

可見這山神的試煉，對於晴至來說，是質變的。

感覺到陳夜出現，晴至轉過身來，一雙眼瞳變得金黃璀璨，她看著陳夜，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她說，“你的證道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