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爺去了浣雲院?”富察氏愣了愣,一時覺著這滿桌子佳餚都索然無味了。
自打懷了身孕,她的胃口是越來越差,每日聞不得一點葷腥味兒。好在姜嬤嬤在一旁勸著,便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多用些,否則她是不肯強迫著自己用的。
凌霄瞧著富察氏,不免擔憂道:“您才用了多少,怎麼能不吃了呢?奴婢瞧著福晉這幾日臉色有些差勁,若不多吃些,可是對身子不好。”
富察氏搖了搖頭,擺擺手道:“撤了吧,瞧著也沒胃口。”她倚靠在榻邊,心裡愈發酸楚。
爺去看金氏,去看富察格格,卻不知道來看看她。每每到這正院來,也不過是問問後院如何,或是宮裡的皇上和熹妃娘娘有什麼吩咐,卻很少關心她怎麼樣。
彷彿她就只是這府裡的管事一樣,每日只要將府裡管理好就是她的責任,可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富察氏閉了閉眼,她想她到底是辜負了阿瑪額孃的期望了。
她是富察氏嫡系長女,是家族驕傲的女兒,是這滿京城都赫赫有名的大家閨秀。從小阿瑪額娘就說,她往後是要擔負家族的擔子的。
家族培養她,她也要為富察氏一族而活。
他們希望她嫁給四阿哥,因為四阿哥是萬歲爺最器重的兒子,是最有可能登上大寶之人。
她知道家族的用心,也知道自己肩負的擔子,她原以為她能做好嫡福晉,管理好內院,做四阿哥做好的賢內助。可她也是個人,也免不了動情。
她對四阿哥動情了,四阿哥不只是她的夫君,更是她愛的人。
人若是有了情,便會影響判斷,情感會讓人意氣用事,譬如此時的她。
“福晉還想著爺嗎?”凌霄猶豫道,“富察格格懷著身孕,快要臨產了,爺去看看也沒什麼。您是嫡福晉,爺心裡頭還是念著您的。”
“凌霄,你不明白。爺對我不過是敬重,只因為我是嫡妻,他必須要給我這個體面,可並非他自己的心意。他寵愛金氏,富察格格,這才是他自個兒的心思。”富察氏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這個嫡妻倒真是失敗,與自己的丈夫除了府內瑣事可說說,竟也沒有旁的家常話了。”
“奴婢看並非這樣,福晉如今懷著孕呢,喜歡胡思亂想。您別多想,爺始終是掛念著咱們正院的。”凌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覺得主子比往日憂思些,什麼都喜歡多想。
“罷了,你退下吧,我想歇息了。”她忽然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明日府裡姬妾來請安,她這個嫡福晉又要應付,必要打起精神來,不能讓旁人瞧出她的絲毫疲憊,不能失了臉面。
今日四阿哥沒來明瑟院,金純兮倒不奇怪,情理之中的事,哪裡能日日都過來呢?那她可真是專寵了,旁人都做擺設。
偷個懶挺好的,每日伺候四阿哥那可真是腰痠背疼,覺也睡不好,一晚上折騰多少次。如今四阿哥不來,她不知道多舒服,一個人睡一整張床,舒舒坦坦的。
瞧著月色朦朧,金純兮忽然有了那麼點詩情畫意,她笑著道:“連翹,到膳房取些點心來,還有青梅酒,此情此景真是讓人忍不住吟詩作賦一首啊。”
聞言,連翹捂著嘴笑了起來。吟詩作賦?格格從小就詩書不通,不學無術的,還吟詩作賦呢,真是好笑得很。
金純兮感受到了這赤裸裸的嘲笑,她眼珠子轉了轉,佯裝生氣道:“你這小妮子,還看不起你家格格我?”
“奴婢才不敢呢。”連翹作勢笑道,“只是格格自小功課就不好,總被書塾先生責罰。後來太太要您好好讀讀女則女訓之類的書,您偏不喜歡,掛著羊頭賣狗肉,日日看那些話本子,腦子裡頭盡是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金純兮尷尬地咳嗽兩聲,沒想到原主還挺皮的,不過跟她真像。她從小也是功課不好,三天兩頭的請家長,還好在繪畫上有些天賦,從小就學畫畫,後來高中時走了藝考的路子才考上大學。
不過,就算有天賦也是勤學苦練得來的,三分天賦七分打拼。
現在也是這樣,三分恩寵,七分打拼。三分靠四阿哥的寵愛,剩下的也要靠她自己努力才能過上美好的日子啊。
連翹去膳房取了東西來,就當是夜宵了。金純兮扯了扯她的袖子道:“你們都坐下吧,左右沒人,咱們便好好喝一回。”
蟬衣是個小古板,本是不肯,在金純兮再三洗腦之下還是從了。
主僕三人在月色下飲酒,青梅酒雖沒有多大烈性,可是喝多了仍然醉人。
金純兮喝的微醺,在月色下竟翩翩起舞來,配上連翹醉了的歌聲,明瑟院竟是鬧到了後半夜才沒了聲響。
金純兮這一夜睡的極好,夢裡頭沒有大豬蹄子,日子別提多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