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食盒開門,古家人全站在了門外。
孟小竹不說點什麼好像不太好,於是道:“人是鐵,飯是鋼。你們的藥雖然好,但終究要吃飯才能維持人體機能。弄好材料燉些肉湯給他喝吧!儘量清淡些。我以前受傷的時候,無愧總弄烏魚湯給我喝。滇池魚多,每日給他弄一頓吧!聽說鴿子湯大補,我也不懂,你們問問郎中,看著給他弄。”
眾人齊答:“是!”
楊青道:“郡主應該也累了,您也要休息好。”
孟小竹聽著這話怪怪的,仔細看他,又看其他人。眼神相撞中,她心裡大概知道慈烜把她懷孕的事說了,有些尷尬,道了聲“辛苦各位了!”便趕緊走了。
慈烜見她出門,對她道:“你院裡躺會兒,我進去看看他。”
“嗯。”孟小竹走了兩步,回頭來對跨了一隻腳進門慈烜道:“別說!”
眾人回頭,一臉詫異。
她怕古寒雲一旦知道了,便躺不住了。
“哦!”
慈烜進門,古寒雲問:“什麼話別說?”
慈烜笑道:“你可真是狗耳朵!”
“所以呢?”
“給你餵了幾天的血,她現在虛弱得很!所以這兩天怕是不能來看你了。再說,她現在可是我世子府的世子妃,老往你這裡跑成何體統!”慈烜用這話搪塞他。
“……”
古寒雲無言以對,怨天怨地都不對,只能怨自已。
“怎麼樣?感覺如何?”
古寒雲這回才露出愁眉苦臉,嘆了口氣:“哪裡都疼……”
他是想讓孟小竹陪著他,他不敢跟孟小竹說,本想求慈烜幫忙說說,可慈烜一進門就堵了他的嘴。
慈烜道:“知道疼就好,知道疼會長記性。當你捨命向前衝的時候,可曾想過其他人?跟著你的人,問心和無愧,治兒和你嫂嫂以及峨月山莊的所有人。還有……孟小竹。”
“你因孟小竹的話而負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峨月山莊所有人會怎麼看她?怎麼對她?”
沒有。
他當時就是腦子裡血氣沖天,要發洩。
“棗孃的死,讓我很後悔。也讓我學會了凡事三思。可是,這個代價太大了。子灤,人的生命一旦沒有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沒有第二次機會。如果你真的死了,你覺得孟小竹會怎樣?”
“換句話說,如果她因為你的氣話從此離開這個世界,你會怎樣?”
“如果你都承受不起,那麼,又如何覺得她能承受呢?何況……”慈烜及時打住,道:“總之,現在你什麼都做不了,以後怎麼處理你們之間的矛盾,你好好想一想這些事吧!還有,她跟我說她不是沐汐,只是孟小竹。我相信她。”
古寒雲沉默了。
半晌,才道:“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她。”
慈烜笑:“你照顧了我三年,我也可以照顧她三年。”
“你想得美!你不許對她動任何心思!”
古寒雲想都不想就說,彷彿慈烜要把他的孟小竹拐跑了似的。
“你現在這樣,靠嘴巴威脅我?”
慈烜譏諷。
“行了,我看你跟我說話都齜牙咧嘴的,你還是管好你自已再說吧!我事情多得很呢,走了!”
他站起來就走了。
古寒雲真恨自已此刻打不著他!
慈烜出門,見古家人在往外面搬一些盒子,問:“幹嘛呢?”
楊青笑著道:“莊主提前交待準備的一些郡主愛吃的一些果子和點心。有菠蘿、芒果、木瓜、柿子和酸角,還有早上現做的餌塊、芝麻糕、米糕和糖霜花生。”
慈烜看芭蕉樹下的孟小竹,身上蓋著塊小羊毛毯,已經睡著了。
楊青問:“要不吃了晚飯再回去?”
慈烜道:“不行,府裡晚上有客人,下回。”
說著走到芭蕉樹下,抱起孟小竹就走了。
“這……”
大家看著,都覺得不妥,但又毫無辦法。等人走了,古家眾人來到古寒雲房間:“莊主你可要快些養好身體!”
“幹什麼這個表情?”古寒雲問。
“這個……,有句話說得好!”
“什麼話?”古寒雲一臉狐疑。
王虎表情有些滑稽,捧著手在房間裡轉了兩圈,才向他說:“夜長夢多。現在郡主與世子爺雖然是清白的,但是啊,莊主,”他撲到古寒雲面前,“他們年紀一樣大,說話肯定投機,又成天在一起……”
古寒雲臉都青了:“你們派個人去守著!他敢動一絲歪心思,就給我打!”
“呃……”
楊青說:“莊主啊,我們的意思是,你要儘快養好身體!好快點把郡主接回來呀!”
“我不知道嗎?!我不想嗎?!”
古寒雲一吼,又痛得他齜牙咧嘴,大家趕緊安撫:“派人派人!馬上就去!”
“那龍魄滌穢丸……”楊青邊說邊看古寒雲臉色。
龍魄滌穢丸是阿西婭方子上的一味清毒排惡的藥。
這藥丸製作用了一種帶惡臭的植物果實,不但苦,還很臭。最重要的,樣子就像一坨黑色的屎。無論口感還是觀感,都極為噁心。可阿西婭藥方上還特別註明,此藥療效甚佳,務必要服用。
古寒雲沒醒時還磨爛餵了兩劑,人醒了就死活不吃,誰勸都勸不動。
所以,楊青見他這回急了,才又將此藥提起。
古寒雲無奈妥協:“那……,拿來試試吧!”
王龍趕緊將一直放在桌上的藥丸拿了過來,又給他倒了一杯水。古寒雲看了看,差點嘔出來。道:“還是給我磨成汁吧!加些蜂蜜!”
“好的,莊主!”
王龍又將藥丸放到溫水碗裡,用勺子磨化後加了蜂蜜調兌,端到古寒雲面前要喂。他伸手:“我自已來吧!”
說著,雙手端起藥汁,下了很大決心才閉眼忍痛一口喝了!眾人光看著,臉都皺成了一團。他剛喝完,差點又嘔出來,王龍馬上往他嘴裡塞了一塊冰糖,這才將那股噁心之氣壓下去!
眾人見他吃了,吁了口氣。
王虎道:“這不就對了嘛!良藥苦口,這藥吃了好得快!我們剛才都沒跟郡主告狀,不然你麻煩更大!”
古寒雲惡聲惡氣道:“那我謝謝你哦!”
王虎笑道:“不敢不敢!那我們就不打擾莊主休息了。”
眾人出屋來,商量無悔去世子府,派江義俊、黃秀回古府,準備迎接安頓阿西婭母子等人。
這四合院古家人和沐青他們都住著,既擁擠,也不方便。阿西婭等人初來昆明,面生,住古府不會有問題。要來看古寒雲,只需要裝作買茶的客人就可以了。
卻說古寒雲等了兩天、三天,也不見孟小竹再來看他,心裡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她都不管他了嗎?
她真的不喜歡他了嗎?
她會不會真的與慈烜日久生情呢?
楊青來喂藥,他不吃了:“她怎麼還不來看我?”
“郡主要陪世子招待客人,想要在拉攏的人面前樹立他們感情和睦的形象。”
“你們去警告慈烜,要他不要入戲太深!”
“莊主放心,無悔在世子府看著呢!哦,現在世子成了家,對外稱王爺了。皇帝剛封了他為‘滇王’,郡主為汐妃。世子府也改成了滇王府,仍享的是藩王待遇。”
古寒雲聽了,冷笑一聲:“癲王?很適合他嘛!一山不容二虎,讓他小心著點兒,一堆人虎視眈眈呢!”
“這點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最近府裡一直在宴請賓客,想拉攏各地土司,以圖共謀。”
“她一點都不想我嗎?”
“呃……”
“你去滇池邊弄條大魚來,越大越好!一半做成香酥魚塊,一半做成紅燒魚,去請她來吃魚!哦,再弄些河蝦,她喜歡吃蝦!”
“好!你把藥吃了,我就去辦!”
其實他們每天都有送好肉好果去慈烜那邊,只是沒跟古寒雲說而已。孟小竹既然不告訴古寒雲懷孕的事,那他們自然不便多這個嘴。但到底懷的是古家的血脈,當然得由古家來養。
古寒雲利落地把藥吃了:“快去弄吧!早點弄來,早點把她請來!”
楊青:“是!”
到傍晚,大魚弄回來了,河蝦也弄回來了。王虎牽了馬正要出院子,慈烜扶著孟小竹進院子來了。
眾人大喜:“你們來得剛好!正說去請呢!今晚吃大魚和蝦,你們看!”
慈烜一進院兒就看見王龍和沐青等人坐在院邊殺魚,剝蒜,刮姜,摘蔥。
一條二十多斤的白鰱魚已然剔去魚鱗,魚油、魚腸、魚泡都裝了一大碗。
楊青、馬延壽和錢掌櫃在廚房裡忙。
“怎麼還有一盆這麼小的魚?自已釣的嗎?”慈烜問。
正在拴馬的王虎得意道:“是我釣的!你別看這魚小,好東西呢!聽漁民說,這個叫金線䰾,乃滇池珍味,只雲南才有!很好吃的!”
古寒雲原本在迷迷糊糊睡,聽到慈烜說話,便知道孟小竹來了。伸著脖子在屋裡喊:
“孟小竹——”
“孟小竹——”
楊真等人聽了,埋頭低笑。
孟小竹覺得丟人,三步當作兩步走進他屋裡:“再喊把你嘴巴縫上!”
古寒雲卻抱怨:“我想你想得全身都疼,你卻一點兒也不想我!”
“你現在的樣子像個怨婦!”孟小竹坐到他面前:“現在好點兒了?”
“好了!”古寒雲笑著一把抓住她手:“你有沒有想我?”
“沒有!”
“你可真狠心!”
她現在手上有些肉肉的了,摸著軟乎乎的,令他愛不釋手,揉來揉去道:“還是多長些肉好!”
“身上洗過沒有?”
孟小竹突然問。
古寒雲大喜,激動地問:“洗過了洗過了!你要上來陪我睡嗎?!”
孟小竹一巴掌拍到他腿上:“我是擔心你躺久了背上長惡瘡!別把大家給燻著了!”
“……!”
古寒雲臉垮下來:“你能不能多想想我玉樹臨風的樣子?”
孟小竹上下打量他:“你?玉樹臨風?這樣?我看是殘藤爬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