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古家的人搶著把碗筷洗了,桌子板凳收好,將院落打掃乾淨,才把馬車從巷子裡牽進來。沐家侍衛們頭湊頭站在屋簷下看熱鬧,沒想到他們搬下車的是二十壇『聚賢酒莊』最好的佳釀——夢飛花。
無愧領著人走過來:“這是我們莊主送給各位的一點心意,請問放哪裡?”
眾人一看,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沐豆笑著作出請姿,往旁邊房間一領:“這邊這邊!”
沐青咬牙罵了一句:“沒出息的東西!”
問心抱著兩個小盒子過來,遞到雪雁和惜墨跟前:“這是我們莊主給二位姑娘準備的禮物,請二位姑娘笑納!”
是『花顏齋』最好的胭脂。
雪雁和惜墨歡喜接過,朝院中正躺在椅子裡享受孟小竹給他洗頭的古寒雲行了個禮:“謝過莊主!”
古寒雲扭頭:“不用客氣,這是你們應該得的。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就告訴他們兩個。”
他指指站在他房間門口的兩尊門神——問心和無愧。
“好嘞!”
雪雁和惜墨一點兒也不客氣,歡歡喜喜抱著自已的禮物進了屋。
古寒雲向問心和無愧道:“忙了一天了,你們兩個也回去休息吧!不用在這裡杵著當門神,這裡侍衛都有二十個,我不會有危險。”
正是有這二十個侍衛,他們才不放心。
孟小竹豈不知他倆心思,道:“他不會有事。你們回去吧!”
無愧道:“許久不見姑娘,我們兄弟二人也想同姑娘說說話。明日我們在『悅仙居』設下酒宴,想請姑娘賞光一聚。”
孟小竹將古寒雲洗好的頭髮用幹帕子包好,打了個結:“『悅仙居』人多眼雜,我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出門。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他們一定有很多話問她,她知道。
“雪雁,惜墨,把屋裡燈點起來。”
“是,姑娘!”
問心過來將水盆端走倒到院邊水溝裡:“這就是你深居簡出的原因?”
孟小竹沒有答話,古寒雲回過頭來望著她,也不說話。
“我已經習慣了。”孟小竹說。
古寒雲一把將她抱住:“都怪我!”
眾人見他倆膩歪得不行,紛紛迴避。古家人在無愧示意下,趕著馬車出了門。沐家侍衛被沐青趕進了廚房:“趕緊準備,明天肯定熱鬧,早點備好早點睡!”
問心和無愧互看了一眼,抱拳向古寒雲道:“公子,我們也走了。有什麼事發資訊,客棧離這裡,距離不過二十丈。”
古寒雲點了點頭。
無愧走後,古寒雲將孟小竹抱到躺椅上躺著,拖了小板凳坐到她身邊,去握她的手。孟小竹躲了一下,還是被抓住:“不許躲我!”
孟小竹這才小聲指控:“你是有家室的人,行事說話,麻煩注意些!下午順了你的意,是看你實在是一路風塵。”
古寒雲笑著將她的手放到自已心口:“知道你也心疼我,我這裡暖暖的。”
“以前我覺得,你就像山谷裡又細又尖的芒刺,扎到我心上怎麼拔都拔不出來。你總是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你在。我不能也不想將你從我的身體裡抽離,我願意接受這種又痛又癢的感覺。現在,這裡既不痛也不癢,像小夢一樣,開心得蹦蹦跳跳。”
“小夢是你女兒?”
古寒雲笑出了聲:“我們還沒有成親,哪來的女兒?小夢是你撿的那隻白孔雀。它長大了,天天山上山下飛,還在房頂上走,可淘氣了。”
“那唐……”
古寒雲用手指抵住她的唇:“沒有別人,也沒有你說的家室!只有你~”
他又道:“我不允許你嫌我不乾淨,這一次,我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放手了。”
他發現唐姝給他戴綠帽子了?把她休了?唐姝怎麼會甘心?還有焦貴……
這些話看來只能找機會問問心和無愧了。她問:“你們為什麼會來這裡?”
古寒雲眼中神情一片:“因為你在,所以我來了。”
“你現在怎麼油腔滑調的?”
孟小竹皺眉。
古寒雲委屈:“我說的是真心話,你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孟小竹不為所動:“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古寒雲耐心解釋:“因為我就是『雲霧軒』的東家,你店裡賣的高山雲霧茶,就是我們峨月山莊產的。我們的茶去在市場上贏得了口碑,年初就定完了。孟青和錢掌櫃他們來我們店裡,因為沒有貨買,大鬧一場,把我們店都砸了。”
“還有這種事?!”
孟小竹坐起來就要喊沐青對質,被古寒雲攔住:“都已經解決好了,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所以你們老早就知道我在這裡了?”
“問心當時在,並不確定你是否真的在這裡,因為聽起來過於匪夷所思,所以他就跟過來確認。然後見到了你,才給我發的信。再然後,我們就來了。”
“……,你真的是專門來找我的?”
“當然。”
“小竹,你知道嗎?自從你消失之後,我常坐在映月亭中望瀑布,總想著你會不會如你所說,從天而降。我無時無刻不期待那一刻,我總是在心中告訴自已:這一次我一定能接住你,使你不再受傷。”
“柿子紅了兩年,我還想著你在柿子樹下撿柿子吃的樣子。我跟你說,我藏了最紅最大最漂亮的柿子,山莊的孩子們都不知道。我想留給你回來吃,可柿子都放幹了,你也始終沒回來。不過沒關係,我又把它們做成了蜜餞,裝進了罐子裡,來之前我看過了,它們很好,色澤漂亮,甜香撲鼻。你一定會喜歡的。”
“那你為何沒有帶來?”
“因為我要你回去,親自開啟蓋子,把它們取出來吃。”
“小竹,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出山的,喬威說在江邊撿的我,於是把我救了。他們本身在趕路,又看我身上有傷,以為是仇家追殺,就把我一路帶走了。我清醒時,便已經在楚雄楊畏知大人府中了。”
“後來李大贄駐軍會川,經過楚雄,見到我非說我是郡主,就把我弄到這兒來了。結果,沐家人都說我是沐汐,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沐汐?”
“我不是,但是沒人相信。他們說的言之鑿鑿,我說不過他們。你……是因為聽說我是郡主,才趕過來的吧?不好意思,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呢?”
“因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我?”
“那你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你長得好看,又有才華,會唱歌,會寫字,會畫畫,還會舞劍,還會照顧山莊的人,比沈滄瀾還多才多藝。”
“你為什麼一定要提沈滄瀾呢?”
“因為我也喜歡他呀!”
“……”
“孟小竹,你聽好!我不管你是誰,郡主也好,未來人也罷,就算你是個大騙子,你以後都不能再喜歡別的男人了,只能喜歡我一個!”
“憑什麼?!”
“憑我也只喜歡你一個!”
“那為什麼他們都有禮物,我沒有?”
古寒雲終於笑了:“當然有!而且很久以前就準備好了。”
他向袖中一伸,把藏了好久的一支粉色玉釵遞到孟小竹面前:“我親手做的~喜不喜歡?”
孟小竹藉著屋裡的光,看到古寒雲手中的粉玉釵子溫潤柔滑,釵頭雕著一朵祥雲,雲中一輪圓月,月上一朵辛夷花,形狀特別雅緻。
古寒雲將玉釵放到她手心裡,然後讓她握緊:“聽說明天這裡是潑水節,你帶上它,我帶你出去玩~”
恰在此時,月亮從雲中穿越而出,月光照在二人身上。古寒雲指著天空道:“你看,彩雲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