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王爺其實挺疼你的!”
別院裡,阿依朵翻看著沐天波給孟小竹帶回來的各種小玩意兒,一件一件撿出來,放到合適的櫃子和桌子上,說。
孟小竹拿著一個木偶人兒,卻想起母親的話——
“我們沐家祖上在雲南可是真正的大戶人家,興盛過好幾百年呢!要是在以前啊,我就是個郡主!你就是郡主的女兒!”
“那郡主你怎麼嫁到這山旮旯兒裡面來了?”
那時候,所有人都認為她娘是個瘋子,因為父親打得厲害,腦子打壞了,才生出這些痴人說夢的話來。可現在看來,她說的不一定是假的。
以前,她不知道雲南有個沐家。
現在一想,或許她娘並沒有瘋,說的都是真的。只是在窮鄉僻壤的山旮旯裡聽起來過於荒謬,所以人們(包括她自已)才認為她是瘋了。
雖然她曾慫恿她母親跑。可當時,母親卻眼淚漣漣地對她說:“跑?我能跑到哪裡去?你和弟弟在這裡啊!你們就是我的命啊!”
於是,母親繼續挨著打,也繼續說著那些“胡話”。
如今看來,若母親的話是真,那麼這黔國公府還真算她孃的祖宗?
此時,孟小竹忍不住在心中對自已的母親說一句:母親,你未享到的榮華富貴,女兒享到了。沐家真的很強大,很有權。他們是雲南的守護神,世代守護著這神聖之地。
收回思緒,再想自身處境。
那她現在,算不算是回到祖宗這裡來了?
又或許,她應該找到祖宗並不是孟家,而是沐家?
這樣一算的話,那沐家眾人也算是她的親戚了?
可是……沐汐呢?她去哪兒了?
峨月山莊已經回不去了。如果她心安理得地待在這裡,哪天真正的沐汐回來,她又應該何去何從呢?或許……,自已要尋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從長計議才是。
“王爺走了嗎?”她問。
沐青道:“散席就走了。吾必奎等叛軍已攻下姚安,往大理方向去了。王爺已集結石屏、嶍峨、蒙自、寧州、景東土司等軍士連夜前往捉拿叛黨!”
孟小竹聞言一驚:“你是說雲南也在到處打仗?”
沐青低頭:“是!”
“那你如此勇猛,為何不去前線?”孟小竹問。
沐青道抱拳:“感謝郡主對沐青能力的肯定!但我……還要看著郡主~”
說完,拿眼偷瞧了一眼孟小竹。孟小竹將木偶放到桌上,站起來繞著沐青轉了一圈,道:“我不跑,你去幫我哥吧!”
沐青:“那要是跑了呢?”
孟小舉起右手,對天發誓:“我保證不跑!”
沐青:“郡主在王府可是沒得啥子信譽可言。”
孟小竹:“……”
過了幾日,吾必奎攻下定遠城的訊息傳回來,王府震動。孟小竹不顧惜墨和雪雁阻攔跑出了王府,城中百姓也議論紛紛,整個事件鬧得人心惶惶。
“這吾定奎說‘朱皇帝都沒了,沐國公算個球’!話雖說得糙,但看來也是事實啊!”
“沐王府不中用了,那今年秋冬的稅賦是不是可以不交啦?”
滿福樓裡高朋滿座,有桌客人正說此事。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以前人們哪敢這樣公然議論國公府?現在見沐天波吃了敗仗,有些人便覺得國公府不中用了,心思便開始活躍,企圖蠱惑人心。
“放屁!有王爺在,吾定奎算哪根兒蔥?!”
坐在窗邊與雪雁和惜墨吃著火腿的孟小竹聽他們討論了很久,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唰地一聲站起來罵。
她出府換的是一身白族姑娘的服飾,別人沒認出她來,絲毫不懼,反駁道:“他不算哪根兒蔥,你算?黔國公那樣厲害,還不是灰溜溜吃了敗仗逃出了大理?!”
孟小竹也不服氣,再怎麼說,沐天婆是她孃的祖宗,她現在也在國公府生活,所以本能地幫著沐府爭論:“小人一時得勢有啥子值得誇的?!保證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階下囚、刀下鬼!再想蹦躂,只能到陰曹地府去蹦躂!”
其他人沒想到她一個女子竟敢在大庭廣眾與人爭論,有人問:“她是哪個哦?”
有人眼尖,低聲說了一句:“她是沐府郡主沐汐!”
原先與她爭論的那人聽了,方知闖了禍,趕緊低頭吃東西,再不還嘴。這沐汐威名,在城中可算是人盡皆知,要是一個不舒心,那可是要拿著鞭子打著人玩兒的!
若真把她惹惱了,不用大軍打過來,說不定先就要吃頓紮實的苦頭!
孟小竹見那人這就怕了,很沒意思,扭頭向門口站著的沐青道:“吃的打包回府!”然後又對雪雁和惜墨道:“這裡醃髒得很,我們走!”
雪雁和惜墨向那人哼了一聲,追著孟小竹出了門。
“郡主,我們克(去)哪兒?”雪雁追著問。
孟小竹:“亂逛!”
惜墨出主意:“那我們克(去)南城吃椰子!”
孟小竹聽了笑道:“好主意!”
來到雲南,在飲食上她算是開了眼界。這裡小吃和水果實在是太多。椰子她第一次吃時覺得沒什麼味道,再吃時漸漸覺出了汁水的清甜,多吃幾回,直接被俘虜了。
現在,芒果成熟,同樣讓她讚不絕口。
府城外有一條沿南城牆通往小西門的石板小路,叫順城街。
這裡有菜市、水果攤、小吃鋪,還有各種雜耍,以及往來商販、馬幫。上好的絲綢、香料、玉石、茶葉,這些通通都能在這裡買到,白天非常熱鬧。沐青結了賬,打包好沒吃完的食品出來,看到孟小竹她們往南城方向走,招呼門口的馬車跟上去:“郡主請上車!”
孟小竹知道甩不掉,拉著雪雁和惜墨上了馬車:“去順城街!”
“是!郡主!”
車伕答著,揚鞭打馬,穿過沐家祖宗修建的忠愛坊,一路順城街跑。那忠愛坊建得十分高大威嚴,坊下往來官民眾多。孟小竹雖不是第一次去順城街,但卻是第一次經過這個牌坊,感嘆不已:“想不到明朝的昆明就有這麼繁華!”
“郡主,你說什麼?”雪雁聽她話說得奇怪,問。
孟小竹啊了一聲,道:“沒什麼,就是感嘆一下這街上真熱鬧!”
沐汐郡主這次回府,所有人都覺得她怪怪的。哪裡怪,又說不上。反正就是跟以前確實有些不一樣了。比如,她不再騎馬射箭,卻改為日日練飛鏢。不再耍槍弄棒,黃昏時總在院兒裡吹口哨。她射飛鏢的功夫越練越好,身上的功夫卻再沒見她耍過。
說她還是那麼囂張吧,又好像懂禮貌了許多。府中老少討論的結果是,她在外面被綁了,被打了,學乖了。只是,其他的還好,就這府中禮節她竟然也忘得精光,這讓府中長輩非常生氣。幾乎一致認為,她這是在耍賴!
沐天波甚至說:“這大半年裡,她應該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頭,可能綁在某個地方,捱了多少打也說不準。心裡頭,大概是恨我們的人沒有去救她吧!”
他這麼一說,眾人又覺得極有可能。雖然生氣,但想想她可能求助無門的時候,是多麼地可憐無助,氣便消了不少。再加上經過雪雁和惜墨勸說和提醒,她慢慢又把府中禮節還了回來,因此,大家的氣也漸漸消了。
馬車在到達順城街,孟小竹讓馬伕停下,讓她們自已走。逛街逛街,當然是要逛了。坐馬車上看,怎麼能叫逛街呢?三人跳下馬車,先一人來個燒洋芋再說!
邊吃邊逛,才是逛街的靈魂!
萬萬沒想到,她孟小竹也有財務自由、遊手好閒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