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寒雲暴露自已，是為了讓無愧脫身。
他一路往南跑，進了一片山林之後，又繞回來。等他到達石春夫妻和石鐵匠的墳地等人時，李定遠還在與十月山林突然出現的一群蛇作鬥爭！
什麼來歷，竟然如此邪門！
李定遠早已認出他是去年碼頭和雨夜相遇之人，是以窮追不捨。雖然仍沒有看清他面目，但那衣襬上的雲紋卻讓他想起了那枚金翅玉蟬背面的“雲”字。
莫非……，皆是一人？
如此想來，那女子能被救走，也就不稀奇了。
可明明已經銷聲匿跡，為何又出頭露面？難道他是昔日蜀府中人？躲起來養精蓄銳之後，覺得本事夠大了，回來報仇雪恨？
砍死最後一條大蛇，李定遠一身蛇血，腥臭無比。
走出林來，正好碰見騎馬而至的孫可望。他見到李定遠一身血，大吃一驚，問：“你把人殺死了？怎不留下活口審問？”
李定遠脫下外套，扔得老遠：“這人邪門得很，竟能引蛇與我作戰。此刻，應該是跑遠了！”他斜睨孫可望一眼：“將軍有馬，可再追追，或許能追上。”
孫可望哈哈一笑：“定遠，你小子都沒追上，我豈能追上？我來本是要相助於你，你又何苦在這裡挖苦我？臭小子，不識好歹啊！”
李定遠冷哼一聲，朝江邊跑去。
洗了手和臉，自行往回走。
孫可望跟上去：“上來！我搭你回城！”
李定遠頭都不回：“不必勞煩將軍！我自已走回去即可！”
回到宮中，跪到臥榻上躺著的張獻忠面前：“父王受苦了！那賊人逃遠，孩兒與定遠皆未捉拿到，請父王賜罪！”
張獻忠道：“明明是隻鬼，陰陽兩隔，你又如何能夠捉到他？”
“白晝豈有鬼魂？”孫可望大為疑惑：“兵衛明明說是一個人啊！定遠也追出數里，真是鬼，何以要跑如此之遠？”
“行影飄忽，隔空殺我。我便覺身上奇疼，腰間便多了一個窟窿！反擊數招，無一招能傷到他，不是鬼是什麼？你既追去，可曾見其面目？”
孫可望一滯，又想起李定遠所述，那人引蛇而戰，實乃匪夷所思：“未曾見得。定遠說，那人呼蛇與他大戰，我見到定遠時，他混身蛇血，腥臭熏天。”
張獻忠心有餘悸：“你……去找個厲害的天師來，在宮中貼符結界，驅鬼散魔。”
孫可望：“父王好生休養，孩兒這就去辦！”
城門口，問心和無悔喬裝之後，與張三兒等人一起，馬拉車運棺出城。推到石家墳附近，結了餘款，分道揚鑣。張三兒他們走了很久，坐在路邊的兩人才站起來。
問心將祝恆從棺中抱出，背在背上。無悔將空棺掀入荒野，再舉起棗孃的棺跟著問心去了墳地。那時，古寒雲已挖好墳坑坐在墳邊等著。
問心一看：“他人呢？”
古寒雲望著城牆方向：“來了！”
問心和無悔扭頭一看，果見無愧急奔而來。
埋好棗娘，燒了些香燭紙錢。待火滅盡，策馬向南，尋著楊青等人留下的記號在下游河灣處看到一艘雙亭畫舫。待他們走近，船上的人已迎了出來。
“馬也要帶上嗎？”楊青問。
古寒雲問：“這馬好，專門挑的一公三母。山莊缺馬，都帶著吧！”
於是人入艙中，一共11匹馬全牽上來，拴在船尾，撐船入江。
畫舫不比載貨帆船，行走極慢，坐得人好生著急。因心繫莊中變故，再無垂釣的閒情。放了信鴿後，一個個便垂頭悶著。
祝恆半夜裡醒來，眼中一片漆黑，只聽到江水嘩嘩聲。扭頭一望，船尾一隻燈籠亮著，馬伏在一堆，無悔坐在船板上穩著舵，一行淚滾落到枕頭上面。
李定遠回到城中，聽聞宮中白晝鬧鬼，嗤笑一聲:“無稽之談！”
而此時峨月山莊，眾人已墜入夢中，睡得十分沉。但何秋凡等人卻躺在床上未曾入眠。
他們在等，等奸細浮出水面。
與他們一起等的，還有四條狗——西瓜、北瓜、黃瓜、絲瓜。
它們分別坐在四個角樓上，俯視山莊。
這天夜裡，天空沒有月亮，也無雲。峨月山莊安靜的可怕。
就連一聲蛐蛐兒叫都沒有。夜夜在山谷裡鬼叫的夜貓兒，今夜也不叫了。
棚圈裡的雞鴨鵝、牛馬羊安靜的躺著，兔子在圈舍中縮成一團。
風，一絲風都沒有。
聽不見林中樹葉的沙沙聲。
似乎老鼠也覺察出今夜的不對勁，躲在洞裡不敢出來。前半夜，峨月山莊除了格外寂靜之外，並無異常。
太靜了。
靜得像要有事發生。
古家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
時至四更，打更之聲未響起。打更人已倒在下天街右巷中。
突然，何秋帆在黑暗之中察覺到空氣中有了異樣。他可以很確定，此時的屋裡已多了一個人的氣息，雖然氣息非常微弱。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雙手緊握毒鏢，蓄勢待發。
“錚！”
黑暗中，一支鏢已射出，卻不是何秋帆發的。鏢插在床板上的落空聲響起，發鏢之人方知失手，轉身要跑，不料身形才一動，人已被控制住。一隻胳膊箍住他的脖頸，一隻毒鏢抵在他頸間的動脈上：“不想死就別出聲！”
何秋帆拖著人退出房間，燈籠一照，是農夫羅天明。守在暗處的呂德勝看見，和另一個家僕拿出繩子出來先將其嘴堵上，再捆到旁邊原來唐家住的屋子裡，綁到椅子上，兩人看管。
“你的同黨還有誰？主動交待，饒你不死。否則的話……，跟焦貴同等待遇如何？”
何秋帆拿出名單，一個一個點，羅天明卻毫無反應。
“很好！”何秋帆點點頭，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瓶來，倒出一粒小藥丸，扯開堵嘴布的瞬間，把藥丸塞到羅天明口中，再抓住其頭顱，將下頜一抬，強行使其將藥丸嚥了下去。
眨眼之間，羅天明便帶著一抹奇異的笑，垂首歪頭暈了過去。失魂丹並不會使人有情緒波動，除非……
有人沒有寫在名單上！
何秋帆交待呂德勝：“打起精神看好他！如有異動，殺立決！”
呂德勝小聲答：“是！”
還有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