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唐姝再能忍，此刻也忍不了了，轉身就走。

“唐姑娘！”

無愧大聲喊一聲，進屋就指著古寒雲道：“下次我要再給你拿酒，我跟你姓！”

古寒雲痴笑一聲：“你本來就跟我姓。”

無愧搖頭指責：“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話唐姑娘全聽見了！”又問問心：“剛才不是睡了嗎？怎麼又起來胡說八道？”

“桂清，去打盆冷水來！”無愧對門外站著的桂清吩咐。

問心趕緊阻止：“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

回頭就給了古寒雲一巴掌：“你快醒醒吧，有人發飆了！”

“你打我？”古寒雲終於有絲絲兒清醒了，看到問心給他使眼色，扭頭來看無愧，只見他狠狠盯著他，動也不動。他又笑了一下，道：“你發什麼火嘛，我不過是想了一個雙喜臨門的法子嘛！呵呵~”

“雙喜臨門？”無愧轉身去拿案几上的茶杯：“我現在就讓你雙喜臨門！酒喝痛快了，茶也不能少！”

那杯中的茶，此時早已涼透。他拿起來就往古寒雲臉上招呼！

幸好問心早有準備，拿被子一擋，古寒雲才倖免於難：“搞什麼嘛！這大冷天的，被子溼了好難曬乾的！”趕緊拿帕子來擦，再看古寒雲，又睡著了！

“……”

半晌，問心才恍然對無愧道：“剛才怎麼沒想到用這招呢！他小時候就這樣，被子一蒙，馬上就睡。看來是真醉了~”

無愧嘆氣，換上剛抱來的被子，再把打溼一塊的被子換了一頭，蓋在外面。做完這些，坐到床邊看著睡熟的古寒雲：“若義父他們還在，他定能娶王公貴族之女，何須今日與一村夫爭風吃醋……”

問心卻道：“若真娶了王公貴族之女，此時怕也受了牽連，仍是逃不了被誅殺或流亡。真是禍福難料。我倒是願意他就在這山谷裡做個農夫，休養生息，生兒育女。只要你我都在，他就不會受苦。”

無愧：“你明知不可能。”

夜色漸沉，兩兄弟守到古寒雲完全睡安穩了，才吹燈出門，將門掩好。出得院來，冷風刺骨，無愧望望天：“快要下雪了。”

問心：“也該下雪了，再有五天就過年了。”

次日一早，問心無愧帶著少年玄衣衛騎馬翻越山樑，直往深山中奔去，狩獵野豬和拱豬。少年們聽說狩獵，個個歡欣鼓舞，揚鞭時的聲音特別響亮。

唐姝雖然昕夜拂袖而去，但過了一夜，又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一切照常。這讓問心和無愧鬆了一口氣。古寒雲照舊上午不見人影。

孟小竹給小孩子們開課，並沒有識字，而是講了一些上課的規矩。因少年們都上山去了，便讓孩子們在院兒裡玩跳繩、捉迷藏和踢毽子。

梅落先生無事，一邊幫匠坊做紅燈籠，一邊看他們玩兒。

到了下午，孟小竹到書房卻不見古寒雲的影子，便一個人坐著繼續做石燕新送來的婚禮備貨進展清單。資料統計完人還沒來，便回屋拿了兩截小竹筒和一片大竹葉來做哨子。第一次當老師她才發現跟孩子說話很是費口舌，難怪體育老師喜歡用哨子。

古寒雲進屋來時，孟小竹趴在案邊睡著了。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手腳捂好，蹲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心中始終不著天地，索性起身出門。

出來見鶯兒廊下做針線，冷臉道：“這麼冷的天在裡面趴著睡著了，你也不去看看！”

鶯兒疑惑：“公子不是在裡面嗎？”

古寒雲目光閃爍：“我在忙別的。”

鶯兒一看，明白了，拿起自已的東西趕緊往書房跑。

古寒雲看著書房門愣了一陣，轉身往山下走去。

山莊中堂。

左邊是內務議事廳，右邊是外務議事廳。內務這邊何秋帆和呂德勝等人在商議過年和婚禮的籌備事項，外務那邊何棹和耙哥他們正在確認水渠修建、建橋修路和地裡耕種之事。

內務廳此時一個家僕正在講：“孔明燈已全部製作完成，大人小孩人手一盞，為了避免火災，只有去斷崖放才能保障安全。”

何秋帆：“去斷崖的路面耙老二說明天可以完成全路拓寬和整平，大石頭都掀到路邊了。老人和10歲以下的小孩子可以坐車過去，穩當得很！”

“希望除夕夜不要有雨，不然路面泥濘也是難走。”呂德勝扶著桌子道。

何秋帆道：“不礙事，我們再砍些小樹枝鋪一路，下雨可以防溜，不下就當是曬柴了！”

眾人點頭，稱：“是個辦法！”

古寒雲走進來：“想法雖然好，但能放得起來嗎？那斷崖入夜常聽風在吹。若孔明燈吹到林子裡，豈不出大事？”

何秋帆道：“公子不必擔心，我已發現那崖上的風並不尋常，別的地方冬天是吹北風，按理崖上的風會往山後邊兒吹。但，實際上現在卻是朝崖外吹。應該是後面那片山壁所擋，改了風的方向。我昨夜試放了一盞燈，飄向崖外去了。完全不會引起安全隱患。”

古寒雲點頭：“那就好。”

呂德勝拿出給小孩子們準備的新衣：“公子，這是您交待的36件兔毛背心和36雙棉鞋，姑娘們每人一條兔領子，少年們一人一雙皮靴子，全部都已完成，也繡上了古家標記。”

古寒雲一一檢視，然後問：“兔毛還有的剩嗎？”

呂德勝道：“有！咱們山谷吃過的動物皮毛一張都沒有浪費，全都曬乾存著呢！就是雞毛都沒有扔掉，漂亮的尾巴毛給了姑娘們做毽子玩，短毛做了坐墊給老人們一人發了一個。目前還存有兔皮毛兩百一十二張，狐皮毛八十張，貂毛二十八張，狼皮六張，野狗皮六十三張，野豬皮十八張，鹿皮八張，山羊皮二十二張……”

古寒雲聽完，道：“兔子繁殖極快，這山中不缺。清點一下顏色，若做背心，白色給姑娘們，灰色給玄衣衛，夠不夠？如果夠，趕一下工。”

呂德勝大喜：“那我就先代姑娘和小子們先謝公子了。”

古寒雲剛要走，何秋帆叫他去庫房看準備的吃食和婚慶用品。他道：“有何叔在，還有什麼看頭？難道我還能想得比您周全？不用看了。倒是你，我聽石燕說最近天黑之後你老咳嗽，嫂嫂給你開的藥，有一頓沒一頓的吃，你是要我頓頓來守著你吃嗎？”

何秋帆連忙笑著擺手：“不用不用，我保證從今晚起一定記得，頓頓不落。”

古寒雲指指另一邊：“我去看看他們。”

何秋帆彎腰作請：“公子請！”

古寒雲踏過天井，進右邊的議事廳來，不想耙哥和何棹在吵。

耙哥一向笑眯眯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我忙著修斷崖那邊的路，你又不是不曉得！怪我速度慢，只有這麼些人，要不你來試試！”

何棹也不相讓，臉因激動而略顯紅潤：“可我們這邊也不能耽誤啊！趁現在水少，這邊路鋪好，東西運過去，趕緊把潭中的亭基夯實了！好在春雨來時將亭子建成。再一個，橋基不弄好，我們的石材木材全都弄不過去，大家只能乾等！”

“公子！”

正吵得火熱，突見其他人向門口喊，忙閉了嘴。古寒雲黑著臉緩緩踏進來：“人不夠，何不跟張喜討人？這些天地裡事情少，人家都派人給廚房宰殺畜牲，幫忙醃肉、做年糕、米花糖果這些，是嫌人家不懂嗎？”

一語中的！兩人不說話。

“以後山莊的人，不分匠人家僕，只要有人閒有人忙，皆可相互呼叫。人家不嫌事多，你們倒嫌人家不懂，不懂不會教嗎？非得吊死一棵樹上？”

耙哥和何棹蔫了：“公子教訓得是。”

“幸好何叔在忙別的沒聽到你們在這裡吵，否則就等著受罰吧！”古寒雲掃了其他人一眼，道：“凡遇事不決，去找無愧！無愧不在，再來找我！何叔最近身體不好，又在忙莊內事務，你們省心些！”

眾人齊聲：“是，公子！”

“咚嗡——咚嗡——咚嗡——”

晚膳的鐘聲敲響，眾人收拾收拾，散了。

走在最後的何棹看著古寒雲的身影悄悄跟耙哥說：“公子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耙哥噓了一聲，小聲道：“今早我隔壁有人鬧，說公子還是想娶孟姑娘~”

“真的？”

“千真萬確！”

床上的孟小竹被鐘聲驚醒，四下張望後問走過來的鶯兒：“我怎麼睡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