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之後車子慢悠悠地開動了。他們買了四張票,兩張下鋪,兩張中鋪。
周薇抱著兩個孩子坐在下鋪,陸小蘭睡一張下鋪,陸興國和陸彥睡中鋪。
穿著列寧裝的女人剛要坐在陸小蘭旁邊,周薇就制止她,“我這鋪了單子,你別坐。”
那女人漲紅了臉,生氣嚷道:“我就坐一下怎麼了?這火車是你家開的?”
周薇氣定神閒,“不是我家開的,但是是我花錢買的票,我有權利決定誰坐。”
她可不是吃虧的主,這女人剛才說她窮講究,她就講究給她看。
那女人裝作聽不見,還想坐,屁股剛蹲下就被人擠走了。陸彥過來坐在她剛才坐過的位置把她擠到了走廊裡。
“媳婦,我餓了,把飯拿出來吧。”
列寧裝的女人看到這個高大的男人不好惹,白了周薇一眼不情不願的坐在旁邊的小座位上。
然後她就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肉香,瞪大了眼睛看見周薇從包裡拿出來很多吃得。
有肉夾饃,煮雞蛋,鹹菜,開啟飯盒還有熱乎乎的水餃。她動了動鼻子就聞出來那水餃是豬肉大蔥的。
肉夾饃是周薇自已做得白吉饃,裡面的餡料是剁碎的豬肉和青椒。豬肉肥瘦相間,青椒清脆解膩。
這一家人身份不一般啊。列寧裝的女人在心裡下了結論,他們廠長都不一定能吃這麼好。
一頓這麼多肉太浪費了,她的眼珠子黏在水餃上,不住的咽口水,自已帶的乾糧瞬間不香了。
“吃完就洗洗手準備睡覺吧。”周薇像是沒看見那女人幽怨的神情,把飯盒收了起來。
此時天已經黑了,列寧裝的女人也上了床。周薇躺在床上睡不著,就聽見火車停了又有人上車。
“就是這個,老公你過來。”帶著濃重鄉音的女人大著嗓門喊。
砰砰砰的放行李聲,顯然他們帶了不少東西。兩個孩子被嚇醒了,哭個不停,周薇索性坐起來哄孩子。
一個臉上帶著高原紅的女人和她對視了一眼,又轉頭看向旁邊睡得香甜的女娃娃,眼光一閃,“老公,你來這有位置。”
她老公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大概四十歲,滿臉鬍子拉碴。
高原紅女人指著陸小蘭的位置,“這空位這麼大,你就睡這吧。”
周薇不得不開口,“不行,你看不見這是我家孩子的位置嘛?”
秦小慧看這個女人柔柔弱弱的,猜她是個軟柿子,沒想到被拒絕了。
她撇撇嘴,“你家孩子一個人佔這麼大地方啊?讓我老公在這睡會兒咋了?”
“都是出門在外,大家互相幫幫忙。”
那男人眼看要往陸小蘭的身上倒,周薇趕緊站起來狠狠推了他一下,把他推倒在地。
她大聲道:“你們耳朵塞雞毛了是不是?我說了是我家孩子的鋪你直接往我家孩子身上倒幹嘛?”
他們的吵鬧聲極大,把周圍的人都給驚醒了。有人不滿嘀咕,“大晚上的吵什麼!讓不讓人睡覺了。”
陸彥聽見聲音趕緊下來,“媳婦,怎麼回事?”
秦小慧見老公摔了,原本氣得想要扇周薇巴掌,結果看到她也有老公跟著,連忙把手收了回來。
“你是她男人,你能不能管管你家潑婦,我就讓我老公找自已的位置睡覺,她就推人,講不講道理?”
陸彥已經大概猜到了,問她,“你們是哪個位置?”
秦小慧指了指上鋪,“那個就是我們的位置。”
陸彥道:“這就一張床,你們兩個人怎麼睡?按照規定沒有臥鋪票的人不能進臥鋪車廂。”
秦小慧一聽這是要攆人,急忙耍賴道:“我們買了票,憑什麼不能在這?你又不是乘務員憑什麼管我!”
她故意擺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我老公是工人,他為了工作把腳趾頭都砍掉了,現在是個殘疾人。”
“你們也得尊重一下吧。”
他男人聽到這話快速把腳上的棉鞋脫了,露出來缺了一個的腳趾頭,不過他腳上都是淤泥和臭味,不知道幾天沒洗了。
“你家孩子才那麼小,和我男人在一塊擠擠不是正好?實在不行讓我家男人抱著她睡,暖和和的還不冷。”
周薇聽到這話真是氣得渾身發抖,“呸,你們自已不買票憑什麼要委屈我家小姑娘?”
“我說不讓就不讓,你們再在這胡攪蠻纏我就叫乘警了!”
“怎麼回事?”乘務員過來,看了看他們。
陸彥道:“同志,這兩位沒有臥鋪票,他們硬要坐我們的位置。我們不同意。”
秦小慧低聲道:“我們有一張臥鋪票,而且你看我老公,他可是工人,你不能把他攆走吧。”
現在工人是領導階級,大家對工人都有幾分敬重,乘務員道:“你們的介紹信呢給我看看。要是工作單位屬實我就給你們把上鋪調換成下鋪。”
介紹信上是有工作單位的。沒想到乘務員這麼說,秦小慧就開始支支吾吾。
她當然拿不出介紹信,因為他們是被廠裡給開除的!
乘務員立刻明白了他們在說謊,臉色冷了下來,“你們沒有票就要被趕下車。”
這兩人被帶走了,周薇終於鬆了口氣,陸小蘭這個時候揉著眼睛醒了過來,“嬸嬸,發生什麼事情了?”
周薇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了,快睡吧。”
第二天傍晚,車終於到站了。紅旗村的村支書陳望山和陸彥的四哥陸昌一眼就看見陸彥。
畢竟陸彥一身軍大衣帶著軍帽在人群中十分顯眼。周薇還奇怪他在車上都穿著便服,怎麼下車就要換軍裝。
見到村支書殷切的樣子就明白了,這是想要光宗耀祖,衣錦還鄉呢,畢竟他是陸家最出息的,現在功成名就,娶了漂亮媳婦要展示一下。
“媳婦,這是我們村村支書陳望叔,這是我四哥陸昌。”
周薇笑意盈盈,“陳叔好,四哥好。”
“哎,你好你好。”陳望和陸昌都有些拘謹,不敢看周薇的臉。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白的女人,實在是晃眼。
“陳叔,四叔。”陸興國牽著妹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