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落黃花,雁自南飛。
九歲的大虎子要上學了。
祝衛國算了一下,以七七年恢復高考為節點,他讀兩年高中,兩年初中,六年小學,加起來一共是十年,今年是六七年,到恢復高考正好十年。
現在還沒有九年義務教育這個說法,九年義務教育是1986年才開始實施的。
如果後年他八歲上學,還需要跳級兩次才能趕上第一次高考。
祝衛國可不想那麼早就進入學校,和一群小蘿蔔頭一起坐在那裡混時間,想想就太可怕啦。如果上學後不去上課,只參加考試,這操作能行嗎?這肯定有難度。
他上輩子學到的那些東西早就拌著大米飯吃肚子裡了。雖然他當老總後也混了一個碩士學位,可是到底學了些什麼東西,大家都知道,那不是學習,那是去拉關係。
哎呀,時間還有好久,不想那麼多。祝衛國安慰著自已,日子且過吧。
平安的生活在祝衛國每天忙著釣黃鱔、套野雞、帶孩子玩中過的飛快。這些食物給家裡人補充了充足的營養,三個姐姐都恢復了她們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活潑可愛,剩餘的都讓老爹賣了,可是錢他一分都沒有看到。
住在大隊倉庫裡的五個老人因為他經常送食物熟悉起來,老人們的身體也沒有因為缺衣少食而出現問題。不過,他們之間的交流還是不多,只停留在見面相互問候“您老今天臉色不錯、您老吃了沒?”“大國又抓了幾隻兔子啊?”這個階段,老人不願意說他們的故事。他們的經歷讓他們本能防備一切靠近他們的人。
祝衛國不在意這些,人生本來就是一條條線條,或直線或螺旋,偶爾會因為各種原因或平行或交匯,請享受這短暫的緣分,在自已力所能及的時候伸手幫一下,然後繼續奔向未知的遠方,不必糾結,否則很容易纏成一團亂麻。
轉眼又是一年的豐收時節。
忙碌的汗水伴隨著收穫的喜悅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去年祝衛國“發明”的手搖苞米脫粒機經過鐵匠熊爺爺不斷的改進,已經變得小巧多了,生產了五六臺,這可幫了那些剝苞米棒子的大媽們大忙了。
大隊長廣益爺爺嚐到甜頭,就問祝衛國有沒有什麼讓村民們省力的好辦法。
這可難住他了,他哪裡會發明啊?剽竊而已。上輩子他沒幹過多少農活,對農業機械是真不熟悉啊。
“廣益爺爺,今年的義務工修修出村的路吧。”祝衛國話讓大隊長爺爺差點閃腰。他老人家看著祝衛國,等待他的下文。
祝衛國折了一根樹枝,蹲在地上畫了起來。“您看啊,我們進出村子唯一的路,村外那個“碎石礓”(礓,大陡坡)是不是太難走了?尤其是下雨後,咱村人推獨輪車運送個貨物,太危險了,更別說,外來的車輛根本就進不來。”
大隊長點點頭表示認可祝衛國的說法。
“您看哈,咱從這裡順著大木山山腰,只要拐個彎,過老龍嶺,這坡度就變緩了。”祝衛國把上輩子青溪村修的路線說了出來,並有所最佳化,他要保證機動車能開進村,道路一直規劃到山溪。
“您看哈”祝衛國繼續忽悠,“淌水過來的人只有咱村的人。夏天還好,天冷了,咱村裡讀書回來的孩子就要脫鞋淌水,太容易感冒了。咱在上面架個木橋唄?”
如果這路是兩家人共同行走的,這事就不好商量,如果這僅僅只是自已一家人的事,自已不捉急,誰急?
青溪村最好的發展就是整體搬遷出大山,但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搬不出大山,村子的將來一定是消失。現在是大山保護了村民,將來就是大山妨礙了村民。
祝衛國這話,大隊長顯然是聽進去了,他顯得有些沉重,“找機會和公社商量一下吧。”他對修路這事顯然沒有什麼信心。
“與天鬥,其樂無窮!”祝衛國趕緊給大隊長打氣,“山歌一聲吼哇,全村齊動手哇,兩鏟幾鋤頭哇,大山被搬走哇。”
大隊長指指他,哈哈一笑,“還用你個娃娃給我鼓勁?”
祝衛國看見大隊長又恢復了鬥志,就趕緊提要求:“大隊長爺爺,這次去公社交公糧,能帶上俺不?”
“你能去幹嘛?”
“長長見識,也許能幫您忙呢。”祝衛國趕緊討好。
“行,再說吧。”
一般情況下,只要對方說了這句話,就是他不攔著這事。
祝衛國現在的空間裡已經儲存了一百多隻兔子,七十多隻野雞還有兩張狐狸皮。狐狸是用崔家爺爺給的鐵夾子打的,狐狸肉不好吃,祝衛國只剝了狐狸皮。因為營養充足,他現在的身高體力有了長足進步,他決定跟著送糧隊進一次公社。
他穿越回來後,還一次沒離開這個山村呢。
青溪村隸屬於紅旗公社,祝衛國對紅旗公社還是很熟悉的,雖然他熟悉的是將來的紅旗公社,但是這裡的變化非常緩慢,公社政府和供銷社等主要的地方都沒有搬遷過。
當時的黑市、以後改建成農貿市場的地方都沒變過。黑市的老大姓包,外號“宋江”,是祝衛國上輩子發家後在城裡的鄰居。看過馮小剛的電影《老炮》,祝衛國感覺這“包爺”就是那部電影的原型,或者“包爺”就照著電影裡的故事想象成自已給他吹牛。
那個時候的“包爺”已經真真正正的變成一個老爺爺,日子過得很節儉。平時閒聊時,祝衛國很喜歡聽“包爺”說起他年輕時在黑市裡的威風八面。
“包爺”最大的優點就是“膽子小、仗義疏財”,所以以後的清算和幾次“嚴打”都被他躲了過去。
他黑市的利潤分成幾份轉手就“上繳”了,自已根本就留不下多少。瞭解內情又有點勢力的人因為黑市的“雞肋”屬性不感興趣,不瞭解內情的人剛探出爪子瞬間就被各方勢力消滅了。
想想也是,一個偌大的黑市就擺在那裡,每天里人來人往的,幾乎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它的存在,偏偏就派出所和革委會不知道,可能嗎?
祝衛國計劃著去找“宋江”試試,看看今世能不能提前把這個關係利用起來,賺錢的目地是次要的,主要就是為了改善貧瘠的生活。
這人啊,如果傻傻的啥也不知道,沒有期待,心態也不會失衡,可是他祝衛國不是啊,上輩子吃膩的“桃酥”,現在就突然突然的想吃!哎呀,這心裡就像長了草一樣的。
去年秋收,因為地瓜和地豆子產量的原因,只生產了一千多斤澱粉,冬天的粉條沒有生產幾天就停產了,剩下的要做口糧呢。今年生產隊在山坡荒地又開荒種植了大量的地瓜和地豆子,要首先保證村民今年有足夠的粉條吃,再有剩餘就送供銷社賣掉,為社會主義建設增磚添瓦嘛。
生產大隊自制的粉條因為第一次生產沒有經驗且材料不足,工具不合適,生產的粉條粗細不勻,色澤混濁,賣相不好,祝衛國對能賣到供銷社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就這些還是大隊長特意挑選出來品相比較好的留下來的。
有些話現在不能說,等大隊長在合作社碰壁了,他再試試能不能在黑市裡賣掉一些,為村裡儲備一點資金。
秋收結束,幾天後村裡的交公糧隊伍就出發了,這次隊伍裡多了祝衛國這個小孩子,大隊長還帶了一百斤粉條試水。
一條獨輪車組成的滾滾長龍在村民們相互幫助之下慢慢下了亂石礓,再渡過潺潺山溪,然後加速往山外行進,踏的山間小路塵土飛揚,居然有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路上走的輕快,就有人帶頭唱歌:“農業學大寨吆吼,哎呀嗨吆!人民公社好夠嗨,哎呀嗨吆!推起小車子我一身汗,哎呀嗨吆!建四化吆麼吼吼嗨。”
“東風吹,吆喝吆喝,戰鼓擂,吆喝吆喝,這個世界上究竟誰怕誰?不是人民怕美帝,吆喝吆喝,而是美帝怕人民,吼哈吼嘿。”
拴在獨輪車把上的助力帶深深的勒在赤裸著上身的漢子們壯實的肩膀上,黝黑的脊樑密佈汗珠,映出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太陽,充滿了力量的陽剛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