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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禁宮之中,幻象叢生

“主上到地方了……”吳羌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他的聲音悶悶地似乎是因為空氣中向外侵散開來的壓抑感。

話音才落車門也隨之開啟,在黑暗中在星光下一座宏偉壯觀的建築呈現在慕雲初的眼前,雖也是依山而建,但與藥王宮不同的是撲面而來的陰鬱氣息讓人略微透不過氣來,慕雲初下意識將懷中的麒麟緊了緊。

麒麟潔白的毛色在黑暗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給了慕雲初無形的安慰。片刻之後,龔清璉也立到了她的身側,同她一道望向那黑暗陰影下的禁宮。

“這就是聖女試煉之地,也是我南疆禁地……”龔清璉對著那方緊閉的大門輕聲感嘆,似在同慕雲初說也似乎只是在對著那沉睡了多年的建築說。“它始終都是自己的主人,任憑是誰除了它自己的意願沒有任何人能夠踏足其中,也不可能讓這世間的男子邁入一步玷汙了它的聖潔。也不肯能讓覬覦它其中秘密之人活著進入……”

慕雲初在聽到這句話後才向禁宮四周打量而去,在它投射下的巨大陰影裡和瘋長的雜草堆中是一具具森森白骨,死狀極其慘烈,在歲月的風化中逐漸成為灰燼走向泯滅。慕雲初微顫的指尖浮動在麒麟的背上,她雖然為這慘象感到一絲震驚,卻不知為何心中的恐懼正在緩緩消散,像是誰在無形之中為她吹走了心頭間蒙上的那層陰影。

“時辰到了嗎?舅舅。”慕雲初只是平靜的說道。

“不急……時辰到了它自然會為你開啟那扇大門,”龔清璉凝視著那森嚴肅穆的禁宮門口,它依舊緊緊閉著沒有任何想要人靠近的意圖,“看來雲兒是準備好了呢……不過在此之前舅舅還是要將它給你做一些介紹,讓你也能對它的深處有所瞭解。”

龔清璉向前邁了數步,很快一陣狂風颳起將他繼續前進的腳步阻絕在外,“這就是它的警告……雲兒你進去之後一定要聽從它的安排,不可有任何逾越之舉,只要它允許你能做的才做,這是每個踏入其中的聖女候選人都要恪守的規矩。”

他回身緩步而來,立在了慕雲初身前,“據史料記載,禁宮有十進,末尾沒有出口之地,是無盡的高崖,自古而來就有不少人在那裡喪命。再者所謂十進,不過是取其三魂七魄,到了最後若是那意志不堅定之人必只剩軀殼空殼,失足而下不為奇怪……所以雲兒你要保持著你的初心,你的毅力,你的堅韌才能扛過這一切。後有十出,即原路返回收回你自己的三魂七魄,待你重新回到這扇門前或許你就能夠得到一個全新的自己,正所謂重獲新生。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我南疆至高無上的聖女……”

但隨後龔清璉像是記起什麼忽然話鋒一轉道,聲音也變得沉了幾分,“但……雲兒,舅舅我不得不提前囑咐你一句話,透過了禁宮考驗的聖女那是永生不可嫁人的……所以……陳卓他……”

“我明白舅舅的意思,雲初自是清楚其中之意。”慕雲初壓住了心底泛起的一絲傷情,面色上沒有絲毫的心緒浮動。

“那就好……”龔清璉輕嘆一聲,無非是對慕雲初、陳卓二人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無奈哀嘆,亦是對妹妹囑託的歉意。但或許在慕雲初出生的那一刻起,命運的輪軸就註定好了一切……固然自己能夠給慕雲初一個自由自在的人生,可這天下蒼生又該如何?她身為聖女的繼任者,身為大魏的公主,她身上附加起來的所有榮耀在來到世上的那一刻就明碼標價,為此她必須肩負起自己應有的責任與義務,在歷練中不斷成長直到她能夠格成為預言中的那個人……

隨著龔清璉囑咐完畢,禁宮之門也緩緩開啟露出了它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面容,可在黑暗之下,它卻猶如一頭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等待著即將送上門前的獵物。從外向內看去,是一團漆黑,裡面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雲兒,舅舅就在外面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地走出來……”龔清璉對著即將踏入其中的慕雲初說道。“六日……舅舅與你定下六日的時間……”

慕雲初輕聲應下,抱著麒麟向內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麒麟神性散開的緣故,她只覺得身體精神不少,那因中毒而隱隱作痛的胸口也漸漸恢復了正常。她立在門邊向著身後數丈外的龔清璉與吳羌招了招手,隨後又一陣風起將大門緊閉,一門之外三人相隔開來,直到再也看不到彼此之間的身影。龔清璉強忍著擔憂只是平靜地同吳羌一起在馬車附近生起了篝火小憩起來。雲兒此去也不知當幾日後才能出來……不過他能等……必須要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在大門緊閉的瞬間慕雲初懷抱中的麒麟掙脫而出從她的懷中滑落,待四足著地之間神光四射,如波紋般層層漾開晃得慕雲初睜不開眼,待神光消弱許久後慕雲初放下了遮擋雙眼的手,映入眼簾的並非是她在虛幻之境內所見到的小女孩,而是麒麟真身。四足鼎立,龍鬚飄搖,神光環繞,一時間竟讓慕雲初移不開眼。

在麒麟周身的神光將處在黑暗中的周圍照亮,雖然時隔久遠也毫無聲跡,但這裡的建築卻絲毫沒有敗落感。院前空曠的地面上沒有絲毫雜草只有冰冷的地磚鑲嵌得嚴絲合縫,規規矩矩地羅列在慕雲初與麒麟的腳下。一座照壁橫擋在慕雲初面前,但上面的紋路她看得並不是那般真切,於是她不自覺地走上前去,卻見那照壁上刻畫的是腳踏蓮座、頭戴華冠的無面女神,隨著她的靠近,也不知是因為感受到了人的呼吸的緣故,照壁上的女神竟然活了過來。伴隨著無面女神雙手合十的動作,原本完好無瑕的照壁在頃刻之間一分為二露出了一條路來讓慕雲初與麒麟前進。

慕雲初有些訝異於照壁竟能完美地沿著無面女神雙手合十的縫隙間開裂,然而還未等她收回神來,照壁就在她身後完美閉合,隨之原本毫無一物的照壁上浮現出幾位蒙面侍女向著前方指引,像是在告訴慕雲初繼續往前走去。慕雲初按照指引回首的一瞬間,面前就多了幾盞宮燈懸浮在空中,燈芯中散發著藍色的熒光在黑夜中分外詭異,若不是有麒麟相伴在身側,慕雲初估計都快驚叫出聲來。

宮燈跟隨著慕雲初的腳步不近不遠地替她照亮著前進的路,終於她來到了第一進,只見牌匾之上只刻了一個“和”字。不待給她猶豫的時間,那掩起的門“咣噹”一聲大開啟來,風從身後起,似乎在告知慕雲初不要再猶豫下去。麒麟也在寒風中給了慕雲初以無形的支撐,至少她身上沒有感到絲毫寒意,她望向了麒麟一眼,麒麟點點頭,一人一神獸就這樣消失在了空洞的黑暗裡。

門重新掩上,屋中無物,地上沉眠著慕雲初和麒麟。除了她們自己沒有人知道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慕雲初從踏入和門的那一刻只覺得雙腳踩空跌落進了空境之中,她在眩暈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一絲一縷一魄被無形中的力量從她的軀體中抽離出來撒向屋內,一個專屬於她的幻境就在屋中顯現出來。這就禁宮予以她的第一個考驗。

隨著慕雲初穩住身形,幻境也在飄忽不定中落定,一個幾近真實的世界呈現在慕雲初的面前。如若不是麒麟就在她的身側,恐怕她都以為是自己回到了那個闊別已久的魏都。

但這個魏都與往日的安寧祥和不同,陰沉的天空被沖天的火光染得鮮紅,七十二坊再無百姓們的歡聲笑語,有的只是被屠殺在地的無辜百姓,甚至是孩童都難逃一劫。紛擾的世界裡,只有她和麒麟突兀地立在那裡,但無人注意到麒麟的存在像是沒有人能夠看到它一般。忽而一個懷抱著嬰兒的婦人在追兵的追捕下向著慕雲初衝撞而來,就在快要靠近慕雲初的一瞬間,一把長槍慣穿了那個婦人的身體,嬰孩在嚎啕大哭中脫手飛出,溫熱的鮮血不偏不倚正好濺到了慕雲初的臉頰上。沒等她動手將嬰孩接住,麒麟彷彿和她意念相通般,用身體替她接下了那個孩子,將她交到了慕雲初的懷中。而此刻趕上前來的追兵也自然而然地意識到了慕雲初的存在。

為首之人極其輕佻地用手指抬起了慕雲初的臉,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手被眼前這名柔弱的女子牢牢禁錮,他眼神中的厭惡與憤怒在心中升騰,就在即將做出一些舉動之時。宮城內一人策馬帶人飛奔而來,而慕雲初身後亦是馬蹄聲陣陣。

沒過一會,慕雲初就看清了來者是自己的大皇兄慕君珩,身後之人是自己的二皇兄慕君霽……與她離開魏都時的不同,兩兄弟之間顯然殺紅了眼,還沒等靠近身側的護衛紛紛引弓放箭,一時間箭如雨下,可在慕雲初的意念之中那即將射穿對方的箭矢一一消失不見轉而幻化為了漫天飛雪。

雪在火焰的炙烤下化作水滴一點點落下,欲要澆滅每個人心中的火……

可區區雨點豈能撼動那本就根深蒂固的怨,最多隻是能夠將兩位皇兄從極端中拉回幾分理智,這才讓他倆注意到了那個夾在中間的小妹慕雲初。

兩人這才不約而同地將侍衛屏退開來,雙雙下馬朝著慕雲初走來,可手上緊握著長劍彷彿隨時可以出鞘。

慕雲初懷抱著孩子靜靜地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