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黎明的到來,徹夜難眠的上鳶就起了個大早直奔節度使府而去,果然不出他所料,碩大一個節度使府本就僕役甚少,現下缺了一個自然需要人補上,此刻的節度使府門口就烏壓壓的立了一群想要應聘的人。而待上鳶才踏入其中就被管家一眼相中,不過也也不是純屬巧合只是上鳶這般高大的身影立在人群裡,就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就這樣上鳶如願以償地打入了節度使府中完成了自己計劃內重要的一環。
這幾日來他都在節度使府與客棧間兩頭跑,而陳若然見他如此辛苦自然也沒有催促的意思。上鳶到此的時間也快過了半月,而這天正巧符澄得了閒暇在院中閒逛,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將管家叫到了身側囑咐了一番後,回屋換了一身衣服也不帶一個小廝就要往門外走,而已經快將他行跡摸得清楚的上鳶自然是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平日裡出門符澄還是會帶上幾個心腹小廝一起,而今日連人都不帶是不是要去哪裡?
想到這兒他不經也向管家告了假,好在他每日兩頭跑就曾引起過管家的注意,而他也用家中兄長有疾的藉口混了過去,現下用看望兄長的理由也不會引起管家的懷疑。不過好在今日雜活也不是太多,管家看他素來勤懇也準了他半日的假。
就這樣上鳶出了府,一面尾隨著符澄一面換起了服裝,有好多次都差點引起了符澄的注意,不過上鳶也從中試探出來符澄的武功自然在上乘,自己還是小心尾隨為好,於是他就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但也不讓符澄離開過自己的視線,於是上鳶還是半安穩地跟了符澄一路。出了城門,來到了城郊,穿過一處密林,就來到了一處小院前,上鳶見狀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躲在密林中暗中窺視著,果不其然小院的門扉開合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上鳶眼前,來者正是陳卓,待陳卓將符澄引進門後,上鳶這才離去順便清理了自己來過的痕跡。
回到客棧他就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通通告知給了陳若然,頓時陳若然的眼中泛起了一絲亮色,他迫不及待地拉住上鳶的手,就要讓他帶著他一起前去。但處在冷靜中的上鳶說道:“此刻前去,恐怕不太合適,這一路上不知要遇到多少人,何況符澄大人尚在世子那,現下過去多有不便。不如今夜藉著夜色再前去也不遲……”
陳若然也從激動中抽回,便也一口應了下來,說罷就轉身去收拾東西。而赤鳶休書一封留給了管家辭去了現下的差事。
已入深秋,夜色也來得急,等到兩人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城門也快要落下,好在守城計程車兵為了等節度使大人回來故意拖延了片刻時光,這才讓兩人順利離開了克州城。在月光的照耀下,兩人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城郊的密林中,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看到小院微弱的光芒。
陳若然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柺杖落得急切,這響動足夠引起屋中人的注意了,上鳶這般想著,果不其然下一刻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正是陳卓掌燈從院中走出,他那雙銳利的眼在黑夜中格外有神。但當他看清來者之際,先是一驚後是一愣,再後來手中的燈直接脫落在地,他飛奔過來一把將自己的父親摟在懷中,“爹!”那一聲泣中的吶喊驚起了林中不少沉眠的飛鳥。
“卓兒……咳咳……”陳若然伸起手有點困難地摟住了自己的兒子,他極力壓制著自己咳嗽的衝動。
上鳶在不近不遠處靜靜地看著父子二人相擁在一刻的溫情,或許公主看到了話也會為此而感到高興吧……
讓陳若然意想不到的是一個婦人也聞聲從院中走了出來,那一刻夫妻二人久久相望,左薇看著如今丈夫的模樣,心疼得一步也不敢邁向前,淚在無聲中大顆大顆滑落,正如那日陳若然在睡夢中所見一般。陳若然也愣愣地盯著自己“死而復生”的妻子,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兩人再難以抑制心中的情感與思念,一家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上鳶見狀自知也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他已經將公主交由給他的任務圓滿完成,可現在公主又在何處?赤鳶選擇蟄伏是否也是公主的命令?他兀自揣摩著離開了這處小院,漫無目的地走在密林之中,或許在得到公主的訊息之前自己不應該回去。於是他自己下了決斷,就在克州城內隱姓埋名住下,等時機一到再做打算。秋夜夜寒露重,可他卻不知道為何沒有感到半分寒意。
等沉浸在團聚中的一家人回過神來之際,這才發現上鳶早已不知去向。但陳若然雖是擔心但也知道這人一旦有了決斷是如何也勸不回來的,他只是在陳卓的攙扶下回了院中。院中屋內的燈散發著溫馨的光芒,而今夜也註定他們一家有著說不完的話。
在燈光的映襯之下,陳若然的身形越發單薄,“父親……”陳卓心疼地瞧著父親消瘦的身形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方才在抱住父親之時他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可現下他心下的猜測已然有了驗證。
陳若然只是不自覺地咳嗽了幾聲,但良久之後也未曾出言解釋過什麼,只是用手不斷地輕撫著陳卓的背,輕聲說道:“如今……我們一家人……咳咳咳……就這樣坐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嗎……咳咳咳……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必再去拘泥於過去……咳咳咳……好好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見他如此咳嗽不止,左薇忙接上他的話繼續說道:“我想初兒也一定希望我們能夠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不是嗎?如果不是她在暗中幫助我們,也不知道我們一家都會變成什麼樣子……”
悲喜交加之中,無言相視勝過千萬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