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上陰雲籠罩,街上行人都好像在刻意壓抑起自己的喜怒,冰冷陰森,讓人毛骨悚然。
自從慕睿回朝,大魏之人就沒敢再展笑顏,。
聽說慕雲初的走失,太后一病不起,太子焦灼中舊疾復發,而朝中活寶陳卓也稱病在家,不再參與朝政。飛鸞也被調回太后身邊伺候,以緩思切之痛。
丞相府內,李淑媛與庶妹李淑雲站在簷下望著天上陰雲湧動。
李淑媛冷聲開口道:“或許時機到了。”
李淑雲沒有接話,回身向屋內走去,她不似姐姐那般明豔動人,雖在容貌上稍遜些許,但多了一絲清冷,氣質反倒略勝一籌。
李淑媛見她不答話,也不氣惱,妹妹雖向來如此,倒對她言聽計從,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至於父親,她冷笑一聲,向庭院內走去,一陣驚雷劈下,大雨滂沱而至,她似若無物般高傲地行走在路上。
宮裡壓抑得沈星雨喘不過氣來,時常召些臣婦進宮解悶,這天閒談間各夫人提起在魏都中突然出現的天師是多麼的靈驗,治病、解難等等皆是手到病除。說者看似無意但聽者有心,沈星雨心下一喜,當即命人將其帶入宮中。
天師進宮後,裝模作樣將宮內巡視一圈在所謂合適的地點開壇祭祀,口中唸唸有詞,拿著拂塵對著空氣掃撒一番後,開口對沈星雨說道:“回貴妃的話,李府雙鳳星可解魏朝之難。再者婚嫁之事為大喜之事,可為我朝帶來喜慶之色。”
沈星雨又驚又喜,如此這樣正好圓了自己為晉王挑選王妃的私心,早在宴會之上她就看好丞相之女李淑媛,這下又是鳳星加身,甚好,甚好。她帶著天師前去拜見慕睿,慕睿聽了天師的話,仍舊頗有疑慮,傳了張衡前來,張衡聞言笑而不語,目光如炬地盯著天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天師的身體突然打了個寒顫,張衡轉向慕睿點了點頭,彷彿預設了天師的話。
於是婚事就這樣張羅開來,魏都各家張燈結綵,宮牆城牆大片大片的紅,在天空陰雲密佈的映襯之下小小的人兒忙碌著。
在這歡慶的氛圍中鷹眼懈怠了,信鴿也不再飛舞。長樂宮中一團褐色直衝雲霄而起,向著南方振翅飛去,一抹倩影消失在簷角。
丞相府中李豐元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二女的出嫁,直接忽略了選秀,一個成了晉王妃,一個成了太子良娣。他身在兩派中間本就艱難,如今當如何是好。他對天長嘆,兒女心不知,只當是她們身不由己做了犧牲品,怪皇帝昏庸聽信小人讒言,亂配姻緣。卻不曾想丞相之女怎會委身平庸生活,一生波瀾不驚的度過呢。
李淑媛一身鳳冠霞帔比妹妹更為華貴,李淑雲見了輕咬嘴唇,似乎有所不甘,恐怕她也曾為自己不平,除了她自己誰又會知曉。
二人拜別父母,分開而行,沈星雨嚮慕睿請求讓晉王大婚在宮中進行,不曾想慕睿一口回絕了。
晉王府內熱鬧非凡,東宮裡靜如死水。
李淑云為妾盡只等來了一位宮娥迎轎,慕君珩在書房靜坐,看著眼前濃稠的湯藥,一把掀翻在了地上,屋內屋外的人聞聲都心下顫了顫。瓷器擊碎在地上的聲音被正欲踏入書房的福安盡收耳底,他深知太子脾性,未再出言打擾。
這是慕君珩第一次這樣光明正大的發火,他氣的是父皇把自己的好妹妹一個人扔在南疆,執靈也無音訊,自己派出的人莫名其妙的被阻攔在南疆之外,無形中好像有一座牆在阻止自己將手伸向南疆去探查。現在又無端多了一個良娣,甚至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就讓她強嫁進來。
他踱步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陰雲,沒有月光,不知阿初是否安好,但願南疆上空晴朗,明月照耀,賜婚之事自己怎會不知,那天只不過是裝傻充楞罷,我的小云初我還能再見到你嗎?他輕撫起荷包的穗子來,那是他託慕雲初做的物件。
紅燭淚流,李淑雲孤零零地坐在床前,耳旁似乎傳來了晉王府傳來的喧鬧聲,一瞬間她彷彿看到眼前的客人們觥籌交錯,臉上洋溢的笑顏,那聲聲的祝賀和道喜,自己的姐姐和晉王在燭光中交杯而飲、相擁而眠,她一把撤下自己的頭冠摔在地上,面上早已淚眼朦朧。是出於羨慕還是嫉妒,是出於悔恨還是不甘,她說不清,回想起姐姐毒辣的一面,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到底是畏懼她,到底是自己懦弱和身份的不配。
現實的晉王府內,晉王看似喝醉,被人攙扶回房後,轟走了來鬧洞房的人,趴在桌上假寐,待人群退去,聲音漸靜,他正準備起身來,只覺得頸間一涼,心下一驚,反手奪簪,飛身向後襲去,李淑媛向後一仰躲過一擊,不想鳳冠太沉,重心後移跌在了地上,慕君霽俯身而下將簪子狠狠插在李淑媛頸邊的地板上,“敢威脅本王,管好你自己的手,不管你是誰,什麼身份,本王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他起身來,向屋外走去,他才不信什麼鳳星的鬼話,倘若不是看在她是丞相之女的份上,怎會娶她為妻。
“站住,若晉王惜命就不要再向前邁步了,金簪有毒,此毒觸者十步之內必亡。”李淑媛冷聲道。
慕君霽頓感四肢僵硬不堪,要有栽倒之勢,只得乖乖停了下來。李淑媛的金簪本是無毒,她只是在合巹酒中下了十步藥,所謂十步就是在十步內令人四肢僵硬不堪,但能保持神智清醒,她這麼做只是為了確保洞房之事能夠順利,自己有其子更能穩固地位,更能得貴妃甚至是帝王的歡心。
她起身對晉王耳語幾句,慕君霽認命一般被她扶回床榻,絲帳輕落,紅燭搖曳。
十五日後,南疆。
後慕雲初和秦桓偷得清閒,爬上山頭立於茶花樹下,秦桓見一朵嫣紅傲於枝頭心下一動,伸手摺斷,回身攏過慕雲初的腦袋,輕輕別在她的髮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