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殷預料的差不多，二人相顧無言在床頭和床尾坐了有大概十幾分鍾，就聽見窗外有隱約的警鳴聲傳來。

“該走了。”

司殷起身，朝著還一臉呆愣的少女伸出手。

看著突然晃到眼前的骨節分明的一隻手掌，宋知棠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

司殷挑眉：“怎麼了？”

他看著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樣，猜測是少女太累了或者走不動。

正想著如果少女實在疲憊，他可以把少女抱著走，就聽見面前紅蝦似的一小隻支支吾吾開口道：“可不可以給我變一件…正常點的衣服啊？”

屋子裡沒有衣櫥，這兩天宋知棠穿的都是伏夜變出來得衣服。

裹在被子裡的裸露雙腿已經有了溫熱的感覺，身上的這條裙子太短，她壯著膽子提了個意見。

說完有些不敢看司殷的表情，只捏著被角解釋道不太方便。

司殷將少女的侷促盡收眼底，他暗暗掃過少女露在外面的纖細藕臂和精緻鎖骨，開口道：“可以變，但是我不知道你要穿什麼。”

變換物品的前提是腦海中有一個具象化的規劃，司殷對此不太擅長。

更甚者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他沉吟：“不過，我可以複製之前影靈變換的衣服。”

宋知棠鼓了鼓臉頰，小聲問道：“只能變伏夜變過的嘛？”

司殷看著因為少女動作變得鼓鼓囊囊的臉頰，只覺得手有些癢。

他移開視線，聲線短促：“嗯。”

“那…那變那條黑色的吧。”

宋知棠苦苦思索，覺得伏夜變出來的這幾條裙子裡，只有那條黑色的比較正常。

司殷見她做好決定，抬手簡單結了個印記，一件厚實的蓬蓬裙就憑空出現在了宋知棠手邊。

他識趣地朝著銀色大門口的方向走過幾步，甚至還轉過了身。

宋知棠透過帷幔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糾結了一番，終究沒選擇去浴室。

細細簌簌的聲響消散，宋知棠怯生生的聲線從背後傳來：“我…我好了。”

司殷轉過身。

少女無論穿什麼都很美，更何提是這樣精緻的裙子。

他眼睫微垂，擋住了墨色眸子裡翻滾的異樣情緒。

其實他說謊了，如果少女要求，他還能變出少女剛進醫院時換上的那套護工服。

粉粉嫩嫩的，襯得少女跟一朵嬌嫩的小花一般。

但伏夜變出的這幾套裙子，他覺得比起那套樸素的護工服更勝一籌。

視線瞥過少女披散在腦後的長長黑髮，司殷指節微動。

宋知棠只覺得自己的腦袋瞬間泛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輕柔地替自己梳理著頭髮。

這個過程不過幾秒，她就感覺到脖子一涼。

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蝴蝶結的絲綢質感從指下傳來。

司殷竟然貼心的把她的頭髮變成了之前一樣的腦後髮髻，甚至連蝴蝶結都和之前一樣。

她穿著拖鞋的露在外面的腳趾微縮，臉頰紅暈未散：“謝謝。”

司殷掃過少女光潔一片的腿，喉結微動：“不用，我們走吧。”

說完他便揮手開啟了銀色大門，步伐穩定地朝著門外走去。

“喔喔，好。”

宋知棠見他走了，連忙抬腳跟上。

沒有了伏夜的設定，門外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反而燈火通明。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司殷身後，看著在白熾燈光下一覽無遺的狹窄走廊，腦海裡浮現出那個伏夜變出來的趴著吃人的四腳怪物，只覺得陰風陣陣。

周圍的溫度都變低了許多似的。

抹了抹有些泛冷的手臂，她加快步伐，齊肩走在了司殷旁邊。

直到來到一開始進入四號樓的電梯口，司殷才轉過臉來：“冷嗎？”

宋知棠瞪大了圓圓的小鹿眼，眼尾弧度清純中夾雜了一絲魅惑，如果不是那雙清澈的眸子裡都是茫然，司殷會覺得她很像一隻小狐狸。

專門用皮囊勾人的那種。

以為她沒聽清，司殷又重複了一遍，頓了頓添了句：“剛剛看見你在發顫。”

只是被自己腦補嚇到了的宋知棠擺手：“不冷不冷。”

離那間屋子越遠，宋知棠越覺得外面的氣溫直線恢復正常水準。

季夏的夜晚，只有涼爽，甚至還有絲絲悶熱。

緩過來的宋知棠捏著層層疊疊的裙邊，甚至還覺得很暖和。

“冷的話，告訴我。”

司殷見她氣色紅潤，確實不像是冷的模樣，也就轉回了腦袋。

電梯門緩緩開啟，熟悉的空蕩銀色內壁。

進入梯廂後，司殷用餘光打量了眼站得筆挺挺的少女，暗自覺得可愛：“站穩了嗎？”

宋知棠反應遲鈍，疑惑地嗯了一聲才乖巧地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站好了。

有些疑惑司殷會問這麼一句，她鼓了鼓臉頰只覺得對方應該是比較貼心。

只是想起來少女第一次坐這部電梯時因為沒站穩摔了一跤眼淚汪汪的小模樣，司殷手指微點。

就見電梯突然下行運轉起來。

速度適中，宋知棠這次有了準備，只是微微晃了瞬就穩住了身形。

不過幾秒，電梯就穩穩地停下，緊接著門也朝兩邊開啟。

門外不是宋知棠一開始進來的時候正對面又是一扇銀色門的模樣，反而是一道又短又窄的走廊。

盡頭處是轉角，轉角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人體全身器官影象。

警報聲在這層突然變得明顯起來。

一切顯得緊促又詭異。

司殷示意宋知棠不要緊張，看著少女一瞬間變得蒼白的神色，他伸出手。

宋知棠確實有被正對面不遠處的那幅影象嚇到，她看了眼司殷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掌，遲疑了瞬，還是抬手小心翼翼放了上去。

看著少女試探性地探出嬌小的手，像一隻謹慎卻又不諳世事的小動物，司殷輕咳一聲收緊了掌心：“這裡是負一層。”

負一層？怪不得和自己來的時候不一樣。

她來的時候是在負二層。

宋知棠看著司殷無比自然地牽著自己朝前走，耳廓都泛起緋色。

司殷步伐一如既往的穩重，但在這副波瀾不驚的外表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臟，跳動得有些過於快了。

手下羊脂玉一般的滑膩觸感，又軟又嫩。

他都有些怕力道重了掐出水來，想起少女一點力道就會留下痕跡的體質。

司殷呼吸紊亂了瞬，好在宋知棠只是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四周的環境上，並沒有發現被直播間吐槽“又寡淡又冰冷”的“伏夜”的不對勁。

二人就這樣牽著手走過轉角，側過身子後，視野驟然變得開闊起來。

轉角這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空曠房間，正對著的卻是一整面鋼化透明玻璃牆。

透過玻璃牆，宋知棠看見了對面房間裡面容發皺明顯非常不悅的中年男人，是療養院的院長。

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位意外的熟悉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