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伏夜起得很早，等宋知棠睜開眼睛時，已經有陽光斜斜射進來照亮了整個屋子。
床幔被拂開掛到了四周的鉤子上，宋知棠揉著眼睛起身，就看到伏夜已經換好了一套新的白色襯衫在島臺前煮粥。
“醒了？先去洗漱吧，浴室裡有今天的衣服。”
少年沒有轉身，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在宋知棠剛坐起來時說了這麼一句。
宋知棠懵懂地眨巴著因為剛清醒還泛著水霧的眸子，沒反應過來地噢了一聲，下了床就呆呆地朝浴室的方向走。
剛路過少年旁邊，就被對方伸出的一隻手臂攔在了半路。
伏夜一隻大掌在她頭頂搗鼓著什麼，宋知棠被這動作嚇得一瞬間回了神。
少年靠得極近，宋知棠微微抬臉鼻尖就要碰上對方的胸膛，她無措地咬了咬下唇，半僵硬著任由對方動作。
好在只不過幾秒，少年拿開手後宋知棠看到對方竟然是把自己腦袋上的貓耳髮夾給取了下來。
一晚上過去，髮夾已經有些歪歪扭扭了。
“去吧。”
伏夜將貓耳朵放到一旁的小架子上，就繼續專注在煮粥上。
語氣輕柔，似乎只是順手幫她理了理髮型。
宋知棠愣神了兩秒，直到對方投來疑惑的一瞥才又不自然地朝著浴室去了。
浴室裡除了簡要的洗漱用品以外，乾燥的檯面上還放了一套黑色的裙子。
還是層疊的裙襬，蓬起來的弧度可以看出製作繁複精良。
她鼓了鼓臉頰想著伏夜好像對裙子有種格外的執著，特別是，這種設計很精美的裙子。
上半身還是貼合身材曲線的設計，只是衣領是一個弧形的低領花邊一字肩，白色的蕾絲領疊加在柔軟的黑色布料上，每一個褶皺處還有白色的珍珠，像一排小蝴蝶結。
腰封的位置也有一層同樣的花邊，一左一右兩個黑色小蝴蝶結，後腰處與鬆緊尾端相連的部分則是一個大蝴蝶結，蝴蝶結的綴帶長長的，被蓬起來的裙襬頂了起來形成拖尾。
黑色襯得少女瑩白如玉的肌膚像是泛著光一般，剛到大腿中間的裙襬恰到好處地露出了絕對領域。
等她扭捏著洗漱完走出浴室，伏夜直勾勾的目光就這樣看了過來。
少女只是簡簡單單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個精美的瓷娃娃。
他眼神暗了瞬，視線掃過少女穿著拖鞋的腳，圓潤漂亮的腳趾頭一如主人那般羞澀，齊刷刷往後縮。
視線往上，他突然蹙起眉。
昨天沒發現，少女膝蓋一側竟然有一處極其明顯的青紫傷痕，像是在哪裡撞到了。
他眸中紅黑色暗芒流轉，一團黑霧無聲無息覆蓋在了少女受傷的那處，不過幾息之間，黑霧消散，傷口恢復成了一片白嫩的正常肌膚。
無聲無息做完這些，將用來煮粥的砂鍋的蓋子蓋好，伏夜擦乾淨手幾步走到少女跟前，將她拉到了沙發的位置。
等少女一臉不明所以地坐下，他半蹲下身子，拿出了兩個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長條狀布料。
直到被少年摁著腳往上套宋知棠才看清楚，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是一雙黑色蕾絲腿襪，根部甚至還有黑色的帶珍珠的小蝴蝶結。
“等…等一下…”
見伏夜直直的要把那襪子朝自己腳上穿，宋知棠紅著臉結結巴巴打斷了他。
掙扎了幾次，少年握著腳腕的那隻大掌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她只能可憐兮兮地和他商量起來：“那個…我可不可以不穿這個。”
說著又看了眼那輕薄的布料，臉上泛起的熱氣愈濃，氤氳出一片豔色。
伏夜不知道少女是覺得有些怪，看了眼另一隻手上捏著的襪子，淡淡說道：“這個很漂亮，是一套的。”
說完不等少女回應，就以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準備繼續幫少女換。
見商量不成，宋知棠只能急忙摁住對方的手說道：“那…那我自己穿。”
伏夜抬眉靜靜看了她一瞬，手下肌膚像是玉一般觸感柔軟，少女眼尾都帶著一抹粉色，彷彿自己不答應對方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島臺處的砂鍋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蓋子被上湧的熱氣頂得發出砰砰的細碎聲響。
他微微點頭，將襪子放到了少女手心就起身去看粥了。
等他走了，宋知棠輕撥出一口氣，腳腕上傳來的觸感還殘留著少年泛著冷的溫度。
癟了癟嘴，儘管不太喜歡，她還是扭捏著把襪子好好穿上了。
不知道伏夜是在哪裡變出來的裙子和飾品，等她換好，他又拿出來了一條銀色項鍊和兩隻黑色蝴蝶結珍珠髮夾。
像是對少女不讓他幫穿襪子的舉動有意見，他熄了灶臺的火後就親手把項鍊和髮夾分別裝飾在了少女的脖頸和頭頂。
獨自在四號樓生活了許久，伏夜手卻很巧，他不僅將蝴蝶結穩穩地戴在了宋知棠兩邊，甚至還幫她編了兩個蓬鬆又精緻的辮子用小卡子盤在了腦後。
所有頭髮都挽上去後，少女的脖子完全裸露出來，看起來修長又漂亮，像是誰家的天鵝小公主。
伏夜滿意地理了理宋知棠耳邊的碎髮，盛了兩碗粥示意宋知棠到餐桌上吃飯。
餐桌比床邊桌要大得多，宋知棠和少年一左一右在兩邊面對面坐下。
橙色的粥底還有紅棗，冒起的熱氣裡有甜絲絲的味道，是紅薯小米粥。
宋知棠輕輕吹了吹，嚐了一口，不知道熬了多久，紅薯已經和米粥完美融合，醇香濃郁，入口即化。
見少女貓一般的琉璃眸子倏爾張大，知道自己這粥煮的還不錯，伏夜放心的垂眸也靜靜享用起來。
兩個人都不是活潑多話的性子，等到安安靜靜吃完早飯，宋知棠突然想起來自己昨晚的打算。
她轉頭看著少年一言不發地在水槽邊挽起袖子洗碗的模樣，突然愣了愣。
晨曦耀眼，明黃的光線斜斜打在少年身上，將少年身上陰鬱的氣息都散的一乾二淨，蒼白的肌膚在這片光線下似乎可以看見薄薄皮肉下的血管，睫毛纖長，因為身高的原因，他垂著腦袋，宋知棠清晰地看到對方睫毛在眼下投射出的陰影。
“咳咳……”
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看著少年發起了呆，宋知棠害羞得眼神亂撇。
“感冒了？”聽見宋知棠咳嗽，伏夜恰好結束手裡的活，他疑惑地看向臉蛋突然又變得紅撲撲的少女。
“沒……”宋知棠搖搖頭，又心虛地擺了擺手。
【嗚嗚為什麼白襯衫每次給老婆選的衣服都完美的戳到了我的xp】
【大早上的就給家人們吃這麼好？白襯衫你配享太廟啊】
【我真的來不起了…這天天起立，老婆還只管殺不管埋，誰受得了？】
【老婆剛才是看壞男人看走神了吧？是吧是吧？】
【不得不說，白襯衫其實長得…也挺好看的，不顧我總覺得他這眉眼有些莫名熟悉】
【前面的不會要開始亂攀關係了吧，我是媽咪粉，我宣佈白襯衫秒了小變態，又給女兒做飯又給她穿漂亮衣服，就問你，誰不喜歡？】
【不行！我嫉妒了！】
【老婆這麼美也會被美色迷惑嗎？內個…其實我也長得挺帥的】
……
彈幕有不少人指出宋知棠剛才“貪圖美色”的走神行為，看的宋知棠腳趾緊扣，更尷尬了。
看見這群觀眾越說越跑偏，她毫無勢氣地斜斜睥了眼直播間，殊不知這副臉上紅霞亂飛的小模樣看起來像極了撒嬌，惹得彈幕又是一片鬼叫四起。
什…什麼呀！
宋知棠拒絕承認自己是“花痴”，見伏夜盯著自己的眼神愈發暗沉，她窘迫地起身，甚至緊張到有些同手同腳起來。
邊走還邊虛張聲勢地說道：“我…我想看書架上的書，你昨晚答應我的。”
說完不忘偷偷抬頭又看了眼面向自己的少年。
伏夜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但眼底的深邃卻一眼望不到底。
他看著少女這副像是做了什麼壞事的小模樣，只覺得對方神態像極了一隻惱羞成怒的小貓咪。
“好。”
他淡聲應答，選擇裝作對對方的慌亂表情沒看見的樣子，領著少女到了書桌旁。
進來時並沒有仔細打量過這片書架，宋知棠才發現這架子不僅很寬，更是到頂那麼高，上面密密麻麻豎著擺放了許多書。
只是這些書的封殼都是如出一轍的黑色。
她在伏夜眼神的示意下，遲疑著拿了桌面上疊放著的離自己最近的一本。
書本外殼並不是全黑，正上面的中央有一排凹陷進去的銀色字型，不能說是字，應該稱之為符號才更加恰當。
宋知棠抿著唇，看著陌生的符號，又翻開書的扉頁，不出意外的，裡面的內容也是由和封面類似的符號組成的。
一排又一排的陌生字型，別說看懂了，這複雜程度，要她學著畫出來都很艱難。
她試探性地問了句：“這是…什麼文字啊？”
誰知伏夜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說這些書在自己有意識的時候就存在於這裡。
“那你是怎麼看懂的？”
這些符號看起來和鬼畫符沒有什麼區別，宋知棠看久了眼暈。
伏夜輕蹙著眉頭：“不知道，反正就是能看懂。”
這麼神奇？
宋知棠狐疑地看了眼書又看了眼神情坦蕩的少年，她將書攤開遞到對方跟前：“那你看看，這一頁的最頂上的標題說了什麼呀？”
伏夜垂眉看了眼，脫口而出說道：“影靈簡介。”
“真的嘛？”宋知棠半信半疑掃過那行簡短的符號，嘟囔道，“那第一句話呢？”
對少女懷疑的神情並感到不生氣，伏夜勾起唇，坐到了書桌前的椅子上，又伸手一拉，很輕易地將少女拉到自己懷裡。
就這樣，宋知棠被迫側身坐在了少年腿上，她被這一突如其來的力道嚇得差點拿不穩手裡的書。
伏夜親暱地將宋知棠攬住，又用另外一隻手握住對方摁著書邊的小手：“想聽的話，我可以慢慢讀給你聽。”
不適應地扭了扭身子，卻感受到少年攬在自己腰間的大掌驟然收緊：“別亂動，嗯？”
語氣裡滿滿的警告意味，宋知棠僵硬著，不敢再掙扎。
伏夜輕輕嗅了嗅，裙子本來沒有什麼其他的味道，但穿在了少女身上就很快被那股少女身上的味道染透，不管多厚多密的料子似乎都遮不住少女皮肉裡散發出的醉人香氣。
被少年湊在脖子間撥出的氣息燙得瑟縮了瞬，宋知棠緊張地舔了舔唇問道：“你不會騙我吧？”
“嗯？”伏夜不明所以，“騙你什麼？”
哪有人不知道是什麼字卻又說自己看的懂的呀，宋知棠呆呆地想著：“就是，書裡的內容呀。”
聽著她黏糊糊的語氣，伏夜沉默了瞬：“不會，你說的，只要坦誠，就會多喜歡我一點。”
沒想到少年腦子裡還想著自己昨晚說的話，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就聽見對方慢悠悠地舊事重提：“昨晚我很坦誠，你有多喜歡我一點點嘛？”
帶著幾分清潤的少年音適一被刻意壓低，宋知棠恍惚地覺得少年說話的語氣和聲線竟然和司殷有那麼一點相似。
但轉頭想了想，伏夜如果是影靈的話，那就是司殷的一部分，相似也是正常的。
她紅著耳尖：“唔，你為什麼就一定要我喜歡你啊…”
伏夜皺了皺眉頭，有些愣神，似乎還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少女像是一塊香噴噴的糕點，讓他忍不住想靠近品嚐，但同時她又脆弱得像是一樽精美的瓷器，好像任何重一點的舉動都會將她摔碎。
他大可以隨心所欲地想索取就索取，但少女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和絮絮叨叨解釋著什麼是喜歡的神色莫名的在他腦海裡漸漸變得清晰。
他竟然該死的收回了那些陰暗的想法。
“你說的，互相喜歡才可以做那些事情。”
宋知棠聽著他思索了半天說了這麼一句，錯愕得粉唇微張，有些語塞地說道：“你…那個…”
“好啦，不欺負你，”伏夜隔著裙襬撫了撫少女的腰，“不是要聽？”
宋知棠被少年打斷，腦子裡亂糟糟的。
一面想著不知道是少年因為自己拒絕了對方的親近請求就聽進去了那些權宜之下說出來的話更令人驚訝，還是少年為了那些事情費力地想要自己喜歡他更令人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