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些傷害和裂痕,就真的都不存在了嗎?!”
她大聲質問他,氣得眼圈發紅,眼裡卻沒有半點眼淚。
這算什麼?他單方面宣佈他們和好嗎?他問過她了嗎?她答應了嗎?“你究竟要我說多少遍?我們離婚了!我和你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
赫連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強壓著怒氣沒有說話。
蘇曼寧看著他,突然就想起他提離婚的那天。
那時候,他們似乎也是這樣。
她歇斯底里地哭泣,質問,甚至是謾罵。
他卻不給她半點反應。
只是平靜地望著她,完美的五官透露出近乎滿溢的冷漠。
像圍觀一場鬧劇那樣看著她,麻木不堪,完全置身事外。
但凡他對她有一點點感情,都不可能對她的痛苦跟無奈完全無動於衷。
“你冷靜一點.”
赫連聘終於出聲。
蘇曼寧被他這句話逗笑了。
撐得胸腔鼓脹的那些情緒眨眼消散,她整個人頓時洩了氣。
“知道嗎?你把我困在這裡,我是可以告你的.”
她輕聲說,神情中有疲憊,有厭煩,但幾乎看不到幾絲傷心了。
赫連聘眼底悶雷滾滾,十足殘忍地提醒她:“首先,你要走出這裡.”
事情的發展方向已經背離了他的初衷。
他沒能預料到這樣的結果,所以毫無準備。
以至於並不知道怎麼應對,才能讓一切回到正軌。
可是哪裡來的正軌。
愛人的心永遠難以掌控。
而兩人之間的關係,一旦涉及情愛,那麼一點細微的偏移所帶來的誤會,便有可能導致完全相反的結局。
更遑論,在誤會已深的情況下,他失了愛人的心,還不擅長談情說愛。
兩人之間的氣氛降到冰點。
不遠處玲姨探頭往這邊看了一眼,但猶豫一會兒,終究是沒敢過來。
門內的蘇曼寧不想再說話,索性轉身回去,背對他坐在了床邊。
如他所言,她就連躲著他都做不到,何談告他?赫連聘看了她一會兒,冷聲叫人來把地上收拾乾淨。
傭人走後,他反手關上門,一步一步朝床邊走去。
站定之後,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著自己。
而後慢慢俯下身,“你不是蠢人,該知道最優選擇是什麼.”
蘇曼寧閉上眼睛,不看他。
壓下胸口不斷升騰的火氣,赫連聘沉聲道:“我耐心有限,但我可以給你時間想清楚.”
他說完鬆手站直,跟著調轉腳尖,看樣子竟然打算直接出去。
蘇曼寧睜開雙眼,“我只請了一天假.”
腳步一頓,赫連聘轉瞬領會了她的意思。
“向南風不是向家唯一的兒子,你以為我真動了他,向家會傾盡全力對上赫氏?”
“向家內部的事你知道多少?整個蓉城盤根錯節的關係你有了解多少?”
他背對她向後微微側過臉,漆黑的瞳仁緩緩挪向眼尾。
“他插手幫你,不過是自取滅亡.”
蘇曼寧被他氣得胸口發悶。
“你總有一天會為你的自負付出代價!”
赫連聘恍若未聞,轉回臉邁步離開。
這一夜,蘇曼寧睡在曾經最熟悉的床上,輾轉一夜,難以入眠。
天不亮的時候,她懷著滿心煩悶起身,突然想去後院看看自己的那片鳶尾。
但和昨天一樣,她被傭人攔在了門內。
“我不出院子,只在圍牆附近看看.”
她無奈解釋。
傭人一臉為難。
這時,身後響起赫連聘的聲音:“想做什麼?”
蘇曼寧瞬間興致全無,有些悶悶道:“沒什麼.”
說完打算回房間。
而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拉住。
“崔老先生七十大壽,邀你和我一起.”
蘇曼寧掙開他,“不去.”
“十點,我讓人接你.”
赫連聘說完轉身,不再給她半點拒絕的餘地。
蘇曼寧氣呼呼盯著他的背影,良久才重新邁步回了房間。
時間一晃,到了上午十點。
傭人準時敲響房門。
“太太,司機來接您了.”
蘇曼寧知道拗不過,只能拉開房門出去。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來接她的不止司機,還有赫連聘本人。
這放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後座的赫連聘在看到她素面朝天,衣著簡單時,幾不可查地擰了擰眉。
“上車,去挑禮服.”
一番折騰下來,到達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已經是兩小時之後。
挽著赫連聘的手臂走進廳門,蘇曼寧趁機舊事重提:“離婚訊息,你打算什麼時候公佈?”
赫連聘警告性地看她一眼,眸光銳利,似乎已經看透了她內心全部的想法。
他薄唇動了動:“和蘇天維一起的那位小朋友,最近似乎對我很感興趣.”
他說的是塔昆?!“你又威脅我!”
蘇曼寧幾乎維持不住儀態。
聰明如哥哥都一不小心遭他算計,更何況是思維簡單,孩子心性的塔昆。
“我從前居然不知道,你是這樣的卑鄙小人!”
她壓低聲音道,氣的想當場走人。
赫連聘眼底沉黑,神情是一貫的冷峻。
“方法只分奏不奏效,沒有卑不卑鄙.”
他說著拉過她收回去的手,重新繞在自己臂彎上,然後帶著她繼續往裡走。
“我會不會動那些人,全在你.”
他淡淡道。
蘇曼寧覺得心口一陣陣發冷,“你在逼我厭惡你、恨你.”
側過臉看向她,他眸色深深,“是你在逼我.”
且在他看來,她已經在恨他了。
這時,有以前見過的合作商夫婦過來禮貌地打招呼。
蘇曼寧只好壓下所有負面情緒,端出笑臉和來人寒暄。
一邊的赫連聘微微頷首過後,沒再有多餘的反應。
不過和以前不同。
他難得沒有走開,留蘇曼寧一個人應付,而是陪在一邊,一直看著她。
場面話過後,又客套兩句,蘇曼寧總算脫身。
她繼續隨著他往前走,目光卻開始悄悄在桌椅之間梭巡。
沒多久,她如願看到了向家的人。
而那幾人身後不遠,便立著氣質儒雅的向南風。
今天出來,她就沒打算再回西郊。
而至於怎麼脫身,她在出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