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很明確地知道。

他在嫉妒。

嫉妒到快要發狂。

過了好一會兒。

蘇曼寧終於緩過一口氣。

她有些虛軟地撐著床沿，似是漫不經心地抬眼。

而目光所及，不見了赫連聘。

“別找了，他走了.”

蘇天維拖長調子出聲，要是不剋制，白眼已經飛上天際。

蘇曼寧擰緊眉心，覺得自己實在太容易被赫連聘攪亂心神。

“我在找水.”

她隨口否認。

心卻在想：果然，即便是真的離婚了，她也做不到和他再見時泯然一笑。

她和他，只能做老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人。

“等著.”

蘇天維起身。

沒一會兒，一杯溫水出現在面前。

蘇曼寧接過，一連喝了幾口之後，心裡無端覺得有些滑稽。

她只是醒來想喝口水，怎麼這麼難呢？似乎不管什麼事，只要沾上赫連聘，就會變得複雜，讓人覺得累。

也不知道，她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正想著，就聽身側人“嘖”了一聲，“小小年紀，嘆什麼氣.”

蘇天維說完，翹起腿，漫不經心地繼續說：“等你出院，哥哥送你個離婚禮物.”

蘇曼寧眨眨眼睛，歎服於他胡扯的能力，“離婚……禮物？”

“沒錯.”

蘇天維笑了笑，伸手刮刮她的鼻樑。

翌日，向南風和肖夢偲先後來醫院探望。

兩人都沒有久留，說了會話就走了。

但蘇曼寧卻因為他們短暫的到來，一掃鬱氣，情緒迅速恢復，幾乎想立刻出院，儘快開始工作。

但有赫老太太和蘇天維攔著，她硬是在醫院住滿了一週。

出院這天，難得是個晴天。

蘇曼寧早早收好東西，去和奶奶說了一聲，便等著大哥來接。

但過了很久，蘇天維都沒有出現。

打電話也不接。

正在蘇曼寧心焦坐不住的時候，她見到了赫連聘。

他推開門一步一步走近，西裝外套著件過膝的純黑大衣，襯的他身量頗為修長。

站定後，他一手插在衣兜裡，一手向她伸來，“跟我走，他不會來了.”

蘇曼寧一寸一寸抬起臉，陽光灑在她身上，照得她頰邊細小可愛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而就是這樣暖和的天氣，她的手腳卻同時開始發涼。

“他，出事了？”

除了這個可能，她想不出什麼情況下，大哥才會不說一聲就爽約。

赫連聘沒有回答，被她眼底的淚意惹怒。

伸出的手繼續往前，他握住了她的肩頭，“你就這麼擔心他？”

僅僅只是懷疑他出事，就傷心到要流淚了？蘇曼寧整顆心鼓譟著，顧不得理會他，匆忙低頭，開始一遍一遍地給哥哥打電話。

沒人接。

還是沒人接。

蘇曼寧受不了了，握著手機，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赫連聘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肩頭。

他稍微一用力，她就坐了回去。

跟著，他俯低上身，面色不善地盯著她，另一手卻緩緩抬起，替她一點一點擦掉眼淚。

“他……”“沒事”兩個字還沒能出口，他突然被身後的一股力量猛地掀去一邊。

緊跟著，便被人揪著衣領，重重揍了一拳。

他反應奇快，下一秒便舉拳反擊了回去。

變故發生在眨眼間。

等蘇曼寧看清突然衝過來打人的正是自家大哥。

那邊兩人已經打得頭破血流。

他們沒人留情面，都下了死手，用盡全力痛揍對方。

“住手！”

蘇曼寧看到他們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再顧不得其他，趕緊衝過去欄架。

蘇天維激憤之下，尚且還有一份理智。

他生怕誤傷妹妹，立刻住了手。

可因此，他臉上又重重捱了一下。

蘇曼寧氣瘋了，反手就是一耳光，脆聲落在赫連聘臉上。

“哥哥他都停手了，你為什麼還打他！”

話音落，聞聲趕到的醫護人員陸續衝了進來。

但很快，又被一起趕來的阿威一一請出去交涉。

短暫的喧鬧後，病房門被關上，屋裡再次只剩下三個人。

蘇天維抬手蹭掉唇邊的血，拉著衣袖給眼淚掉個不停的蘇曼寧擦臉。

她卻哭得更傷心，“你自己一臉血，給我擦什麼啊.”

蘇天維最見不得她哭，自己疼得齜牙咧嘴，也還是笑著哄她：“我是男人，髒就髒了，你不一樣，你得漂漂亮亮的.”

“你要是不漂亮，多給我丟人啊.”

蘇曼寧瞪他一眼，睜著通紅的眼睛，去床頭櫃拿紙巾。

而等她轉身的時候，卻被突然過來的赫連聘一把拉住。

他臉上血痕不少，但都抵不過眼底的那抹猩紅。

“你眼裡只有他麼？”

他咬牙切齒。

而他這樣的質問，讓蘇曼寧才壓下的那些負面情緒，一窩蜂湧上心頭。

“你騙我！難道還要我感激涕零嗎？！”

她厲聲道。

“嚇唬我，看我擔驚受怕很好玩嗎？麻煩你愛玩也去找別人，我真的受夠了！”

正式離婚以來，兩人間微妙的平靜假象，終於在這一刻被打破。

而面對他，她沒有流一滴眼淚。

很早，她就決定不再為他流淚。

赫連聘胸膛起伏，握著她手腕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把她帶走，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她。

尤其蘇天維！“我說了，讓你離她遠點！”

見妹妹情緒失控，蘇天維整個人的氣場瞬間變了。

從眼神，到表情，都透露出暴躁，和不耐。

完全沒了那副貴氣風流的模樣，活像個一言不合，就可以隨時動手的暴力分子。

事實上，他說話的同時，已經握拳氣勢洶洶地走向赫連聘。

蘇曼寧不想兩人再打起來，趕忙狠狠咬上赫連聘手腕，掙脫他，跑向了大哥。

“我們走，我不想在這兒.”

她急急開口。

腳下一頓，蘇天維選擇直接護著她離開。

赫連聘沒有追上去，一雙眼睛陰沉沉盯著兩人離開的方向。

出了病房，蘇曼寧出聲：“哥你怎麼樣？要不要做個檢查？”

蘇天維情緒很差，勉強笑笑，寬慰她：“皮肉傷，回去消消毒就沒事了.”

“嗯.”

蘇曼寧靠著他，沒有半點懷疑。

等出了醫院，站在路邊攔車的時候，她疑惑道：“你沒開車？”

沉默片刻，蘇天維說：“赫連聘其實沒有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