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不會做夢,他的甦醒就像是從泥濘中浮起的泡沫。
中也在自己的房間中醒來。
這是一間毫無風趣的房間,屋子裡只有牆壁,地板和天花板,以及將一切覆蓋的藍色黑暗。房間裡沒什麼傢俱,鋪著床單的床,僅有的書架,還有一半埋在牆裡的小保險箱。中間的桌子上有一本關於寶石的書隨意地攤開著,這就是全部。
薄膜般的朝陽從窗簾的縫隙間照射進來,將毫無風趣的房間分割成了兩半。中也坐了起來,胸口附近稍微出了一些汗,殘留的某種強烈情感藏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但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感,卻已經想不起來了。
最近一段時間總是這樣。
或者說從上次和太宰不歡而散後便是這樣了,雖說他們總是不歡而散,但是他們都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這次他先分不清真假了。
中原中也放棄了回想,下床去洗澡。他一邊沐浴著熱水,一邊思考著自己。
中原中也,十六歲。
在他加入這裡一年左右,以史無前例的速度取得成果,被組織所認可並給予了這個房間。但是金錢和地位,並沒有給中也帶來任何喜悅,因為他還缺少了更重要的東西。
過去。
中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的記憶始於八年前被軍方的研究設施綁架後。在那之前的人生空無一物,只是一片黑暗。
比任何夜晚都要更深更黑的烏玉般的黑暗。
中也擦拭了身體去更衣,他推了推某一面牆,牆面無聲地開啟,顯現出衣架。每件衣服都很高階,沒有一絲褶皺,中也從中隨意地選擇了一件,將手穿過袖子。然後他將綠寶石的袖釦別在袖口,看了看鏡子,稍稍的咂了下嘴,走出房間。
一出家門,一輛彷彿算好了時間般前來的接送車就出現在了門口。
那輛黑色的高階轎車,是由戴著墨鏡的黑手黨黑衣人駕駛的,在中也旁邊停下車後,黑衣人不發一言地開啟後座的門。
“老樣子,去那家店。”
對司機說完後,中也就上車閉上了眼睛。
他要去的是一家舊檯球吧,而在車上中也順便處理了一下關於寶石線的工作。
在這個世界上單位重量的價值最高的物質之一。縮聚在人們背後的為了暴力而癲狂的就是走。。私。。寶石。因為這樣的寶石不用交關稅,也省略了流通管理企業中間榨取環節,往往會產生巨大的利益。
但是像寶石這樣擁有魔力的物品,無論如何都會吸引鮮血與暴力,想要壓制這些,並使寶石能夠穩定流通,需要的是無論怎樣的暴力事件都能一口咬碎的比之更過的暴力。
目前來看,中也已經完美完成了那個任務,實在是過於完美了。
汽車駛入靜謐的住宅區,中也下車後進入那家店。
但是迎接他的是五把槍,分別對準他的眉心、胸膛、側腹、脖子和頭上。他們表情帶著點危險,可是每一個都沉穩的站在那裡。
“那麼你準備怎麼辦呢?無敵的重力使,現在馬上哭著道歉的話,還可以給你個痛快。”
此時正是進退兩難的間隙,如果中也攻擊其中一個人的話,就會被剩下的人攻擊;後退的話又會被人從正面射擊,;往前走則又會被人從後方攻擊。中也沒有做出反應,甚至連表情都未曾改變。
室內的空氣一下子凝固起來,所有人都開始向扣扳機的手指上施加力氣。
嘭!乾癟的聲音迴響在周邊的街道中,中也從始至終都站在那裡,頭上流血般垂下幾條——色彩斑斕的裝飾帶。
“中也!恭喜加入黑手黨一週年!”
接著男人們愉快的聲音在店內響起。
中也厭煩地環視了一圈眾人。
“傻的吧你們......”
男人們得意的笑著,望著渾身沾滿紙帶的中也。
“別慶祝什麼一週年,沒什麼好高興的。”
“別說這種話嘛,你絕對會中意的。”高個子男子追著中也說到,“之後還有個贈送紀念禮物的環節。跟學生似的很開心對吧。”
中也停下腳步,回過頭盯著對方。
“也就是說你就是主謀嘛,‘鋼琴師’。你的玩笑實在是太沒品了。”
“那是自然,為了能用沒品的笑話捉弄大家,今天的我也在繼續呼吸著啊。”
用若無其事的笑容回敬中也諷刺的黑手黨,穿著黑色外套和白色長褲。
中也向店內走去,和其他的人說話,或者是——過招。這一年足夠這些黑手黨最年輕的狼崽子摸清楚這個從羊群中跑出來的狼崽子的性格了,不過狼崽子們就算是表達善意也是要露出利爪和尖牙的,他們給中也送上了難忘的一週年的禮物——一張足以代表什麼的照片。
“中也,恭喜加入港黑一週年。”所有人說道。
中也有一瞬間——幾秒鐘的實踐,露出了孩子般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眾人目睹中也大喊著絕不感動然後倉皇出逃,等待四十秒後又推門而入。
“鋼琴師”露出一個笑容,將一個東西拿出來給他說:“這個包裹是走的內部通道寄到這裡的,我們覺得大概是給你的,所以沒動。”
中也疑惑的接過來看到上面寫了幾個字——多喝牛奶。
“混蛋太宰!”中也剛歇下去的怒氣又翻上來,出於警惕和小心還是一邊用重力控制著包裹,一邊一層層拆開。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把槍。
中也一怔,隨後將情緒藏起來把槍放到一邊問道:“一群混蛋,趕緊說規則,這次獎品可都是我的!”
“這樣才對嘛。”幾個大男人笑起來。
此時的我繼續看著書,雖說這本書上有時候上面都沒寫,我也只有很巧合的時候才能看到他想告訴我的文字,但是現在我只有垂頭看書比較好了。
太糟糕了,我抿了一下唇。
這裡是一片彷彿被遺忘在市中心的、未裝修的閒置地。原本是古老的基督教教堂的所在地,由於戰時的防空法而被拆除,就這樣變成了權利人不明的閒置地。在泥土裸露的地皮處,放滿了附近的居民擅自放置的玩具,埋了一半的輪船,噴漆剝落的玩具象,甚至兒童用的鞦韆,都成為了沉默的看守人守護著這片土體。
我仰起頭看到赤色的紅光急速下墜,片刻後揚起的灰塵迷濛了視野,我前進的步伐就此停下,彷徨不安的感覺又一次蔓延上來。我怔愣著,手中的書嘩啦啦翻了頁。
我的注意迅速被引回來注意著書淡聲道:“這位先生真是能添麻煩。”
“魏爾倫?”墨寒凝問我。
“他要在這裡掀起一場動盪呢,為了他的弟弟——中原中也。”
我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垂了眼,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和困惑。
我捏著書頁說:“不太好吧,讓我救人還讓我自己到目的地,你再傳送一下。”
書發出微弱的光上面寫下:空間法則之下,短時間內只能用一次傳送。
我皺了一下眉,書又不知死活的嘲諷我:你如果不用本書跑路,抵擋攻擊,本書還是有能量再傳送一次的。
“呵。”我還沒說話,書原本的文字消失又出現新的一行:你相信你的異能找的魏爾倫,一切後果自負。
我眸光微微一冷,隨手將書扔進旁邊的灌木叢中。兩手插兜走的相當的果斷。
墨寒凝知道我大概是生氣了,輕嘆一聲將那本書撿回來無奈道:“你不知道他什麼脾氣嘛?”
書上面露出新的一行字:謝麟其人,小肚雞腸記仇至極!我行我素毫無人性!
墨寒凝溫柔的摸了一下書然後將這一頁沿著邊整整齊齊的撕了下來。書猛然掙扎起來,但是它能量不夠跑不了被撕的命運,還是被撕了下來,上面僅剩的能量補出來後半句話,和墨姓狗賊狼狽為奸/(ㄒoㄒ)/~~。
我聽見動靜,唇角輕輕勾了一下,然後又壓下去。
“保爾·魏爾倫,歐洲的暗殺之王,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至今也只有一個人成功阻擋了。”
“誰?”
“前歐洲異能諜報員——阿爾蒂爾·蘭波。世界上一切的資訊都傳達出來他已經死去的訊息,但是我從命運中看到,他還活著。”我說到這裡皺了一下眉。
墨寒凝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我說:“當然有,他不該活著,既定的命運是被殺死。而現在他活了下來,有人改變了這個命運。”
墨寒凝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我的表情然後說:“既定的命運也是命運,你看到的是過去而不是未來,你要恢復正軌嗎?”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說:“別人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打破命運活下去那是他的本事,不過讓我奇怪的是,作為命運的容納和世界意志一般的‘書’既然寫下了這樣的命運,為什麼又要打破。”
那本說蜷縮在墨寒凝的手裡裝死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對這傢伙的脾性也早就瞭解透徹。
“是人性。”
“什麼?”
墨寒凝認真的說:“謝麟,書有了改變命運的想法是人性的趨勢,它接受不了別離和既定的痛苦,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我冷漠的看著他,然後露出個標準的笑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