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七殺鬼城
金風鎮遇盜屍
兩人往西南方向一直行進,直到子時才看見一戶人家亮著燈火。
十六月站在田野上,兩手叉著腰,大口喘氣道,
“早知道這黑燈瞎火的,我們就明天出發好了。”
七曜失笑,輕拍他的背,給他順氣,“好壞都給你說了,自討苦吃。”
十六月回頭看他,“你怎麼一點事兒都沒有?”
七曜:“這可能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吧。”
十六月瞪著他:“......”
七曜安慰道,“好了,不開玩笑,給你省點力氣。”
指尖放在他額心,渡了些靈力過去。
十六月休息了會兒,覺得好了很多,道,“我們去那戶人家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兩人走過田坎,走近院門一看,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跪在院中,燒著紙錢,那個少年緊閉著眼睛,神神叨叨的,居然沒發現他們走到了家門口,
嘴裡還唸叨著,
“冤有頭債有主,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十六月只覺得奇怪,這又不是中元節,便喊了一句,
“喂,你在幹啥,能不能...”
留宿兩個字還沒有說完,那個少年瞳孔散大,驚恐地看著兩人,然後抱著頭磕在地上,驚聲尖叫起來,“啊......啊......有鬼!”
十六月皺著臉,雙手捂住耳朵,這聲音太刺耳了。
又聽那少年顫抖地急道,
“不是我害你的!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我給你燒紙錢了,求求你。”
十六月趕緊上前,彎腰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我不是鬼啊!”
少年抱著頭不敢起身,身子縮的更緊了,膽怯地問道,“你...你真不是鬼?”
十六月站起身子,道,“這世界上哪有鬼,封建迷信。”
七曜也在旁邊聲音輕緩柔和說道,“小道和師弟半夜至此,只是想到你家露宿一夜,能否行個方便。”
似乎七曜輕緩的聲音起到了作用,那個少年從手肘間露出半張嚇得慘白的臉,兩隻小眼睛仍然謹慎又害怕地在他們倆身上來回打量。
不是那個人。
頓時少年鬆了口氣,想站起身來,可腳不知道是跪久了還是嚇軟了,竟是站不起來,還是十六月見他費力,才伸出手將他扶起。
那個少年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又看了看他兩人,確實是兩個大活人,還可以看見兩人撥出的熱氣,衣服也不像是死人的衣服,臉也不像。
少年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低聲道,“那...那你們跟我進來吧。”
父親去打獵了,今晚怕是不會回來了,村子裡又有墳被挖了,自己膽子又小,今晚有人送上門來陪他再好不過了。
而且這兩人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尤其是高的那位,氣度不凡,光看著就讓人覺得心裡踏實。
十六月和七曜跟著那人進了屋,兩人坐在桌邊,少年在火爐上燒著熱水。
剛剛院子裡光線比較暗看得不真切,現在屋裡亮堂多了才發現少年的臉白如紙,雙眼血絲,額角全是汗珠,看來嚇得夠嗆。
十六月有些慚愧,摸了摸鼻子,道,“剛是我們的不是,突然出聲嚇著你了。”
少年聞言抬起眼睛,苦悶地說道,“是我膽子太小了。”
十六月見他眉心都皺成了“川”字,好心問道,
“你是遇見什麼難事了嗎?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外面燒紙錢。”
少年瞳孔中閃過一絲恐懼和驚慌,嚥了口唾沫才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麼...只是....只是祭奠一下故人。”
十六月還想問些什麼,一看那少年就沒有說實話,八卦之心冉冉升起,可手被七曜捏了一下,他疑惑地看向七曜。
七曜朝他笑了笑,又轉頭對那位少年問道,“家裡就你一個人嗎?”
少年點了點頭,應道,“父親去山上狩獵了,現在家中就我一人。”
七曜又溫聲道,“如果你有什麼難事兒,儘管告訴我,小道不才,學過些道法。”
少年遲疑了好片刻,才鼓足勇氣道,“聽...聽說鎮子上...鬧鬧...鬼。”
邊說還邊煞有其事地向門外偷偷看了幾眼。
聽見鬧鬼兩個字,十六月心中輕哼,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的,老套路了,不是謀財就是害命!
七曜微皺著劍眉,又道,“怎麼個鬧鬼法?”
少年提過火爐上的熱水,給他們倆倒上了一碗,又給自己倒上了一碗。
少年捧著溫熱的瓷碗才覺得身體沒那麼冷了,小聲說道,
“聽鎮上的人說起,這邊好多墳都被挖開了,而且墳裡只剩下棺材,死人都不見了。”
十六月打了個寒顫,這世道啥都有,還有人偷死人的,不會拿去煉屍油吧,想著還真是又噁心又駭人。
他又朝七曜的身邊挪了挪才覺得背脊沒那麼發冷了。
七曜覺得師弟指尖有些發涼,用自己的指腹在上面揉了揉,才又對那個少年問道,
“挖的都是些什麼人的墳?”
少年嘬了口熱水,手上的瓷碗有些晃,滿臉驚恐道,“年輕的,冤死的。”
說完又縮著自己的身子,十六月覺得那個少年整個人都在發抖。
“所以你才在外面燒紙!”,十六月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事,“你...有人因你冤死!”
少年像是被一根針戳到了痛處,猛地站起身,手上的瓷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也沒發現。
十六月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住了,呆若木雞,暗道:自己說的太過分了?還是真的說對了?
只聽那個少年一口氣憋的臉都紅,好半晌,才向十六月怒吼道,
“柳日橫不是我害死的!”
七曜皺著眉頭,站起身子將那個少年輕按在凳子上,又彎下身子將碗的碎片撿了起來,將自己那碗未動過的水推了過去,
溫聲安慰道,“你彆著急,我師弟不是那個意思,而且有些事情說出來了才會被解決。”
少年抬起慌亂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七曜,好半晌才出了聲,低聲哭訴道,
“日橫被冤枉在學堂偷了鎮子上一個員外兒子的錢,但我看見了,明明是那個人將自己的錢放進了日橫的書包內,冤枉他的,日橫性子剛烈,不堪其辱,便跳河而亡,而我...”
少年覺得自己再也說不下去了,捂著臉低聲抽泣起來,
七曜替他說完了他的話,“而你沒有站出來說出真相。”
少年痛苦地點著頭,“那人家裡有權有勢,我們惹不起,那人還威脅我,若我說了出去,便要殺了我全家。”
七曜在他肩上輕拍著,道,“你不必自責。”
少年又道,“日橫的墳被挖了,我今天剛知道,我怕,我怕他怨我。”
十六月心中苦澀,不免傷感,安慰道,“你放心,冤有頭債有主,他知道他的仇人是誰。”
少年聞言點了點頭,抬起通紅的眼睛,一張臉糊滿了淚漬。
七曜在旁邊安慰道,“你放心,我們定會為他討回公道的,而且墳墓被挖,屍體失竊是件大事,我們明日便去鎮子上打探一下。”
少年感激,起身便跪在地上給七曜磕頭,“謝謝道長,謝謝道長。”
七曜將他扶了起來,又問道,“鎮子叫什麼名字?”
少年連忙回道,“湘陽城,金風鎮。”
“明日還得勞煩你帶我們去一下日橫的墳墓。”
少年低頭遲疑了會兒,最後還是咬牙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