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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無聲地用眼神對峙了一會兒,七曜站起身,讓了開,算是妥協,可依舊警惕地盯著人。
季清靈看著十六月茫然失神的雙目,難得地皺起了眉宇,隔著自己的衣袖,拉起十六月的手看,果然在右手無名指,第一指節上看見那顆生根長葉的“瑤草”
一道銀色的靈力覆蓋在指上,那顆種子的根和暗藍色葉脈清晰可見,裹挾著血管,神經,骨肉......
七曜背脊緊繃,顫抖著摸在十六月的手背上,冷著聲問:“這,這,這是什麼?”
季清靈將一股靈力注入十六月的額間,見人眼神聚焦,有了神志才停手。
十六月清醒的瞬間便看見了七曜通紅的眼睛,冒著水光,
他的師兄哭了。
“師兄,七曜。”十六月抬起手摸他的臉,淚水止不住地流,看得一旁的傅夜白心裡也酸痠痛痛的。
七曜握住那隻手,啞著聲音,“你終於記得我了,我真害怕你忘記我,不要我。”
十六月:“不會,死都不會忘,要是我再我把你忘記,你就一巴掌拍死我。”
“不會,不會有下一次。”七曜笑了,那笑容如撥開雲霧見日出。
季清靈看了兩人一眼,移開目光淡淡解釋道:
“瑤草,一種迷惑人的草,分雌雄兩株,你師弟手上的是雄株,鬱蒼野手上的雌株,成熟後,身有異香,只有你師弟能聞見,而且會沉迷於此,喪失神志,被鬱蒼野灌注一些並不屬於他的記憶和情感,兩者不能相隔太久,不然你師弟會痛入骨髓,無可自拔。”
七曜緊握住十六月的手,不放過他明亮的眼睛,疑惑道:“他,他這不是清醒了嗎?”
十六月則在一旁罵著那個棺材臉的男人,“艹他媽的,死變態!居然使陰招,師兄,你別難過傷心,沒事兒,我要是再痴,你就拍死我。”
傅夜白忍不住出聲:“能不能閉上你那張不著調的嘴......可有解決辦法?”
季清靈看向十六月:“清醒只是暫時的......蠻力拔掉,你肯定會沒命”
十六月眨了眨眼:“啊?我要變成白白胖胖的蠕動的蟲子了,我哭,師兄!”
七曜伸手安慰著他,又看向季清靈,“沒有別的法子?”
季清靈盯著十六月的無名指,淡淡道:“有,這顆草的根在無名指,把他截斷,沒有營養供給,自然會會枯萎,假以時日,慢慢就沒影響了。”
十六月抬起自己的右手,那正是帶婚戒的地方啊,
我艹,狠人,踏馬的!
七曜拿下他的手,閉了閉眼,認真地看向十六月:“我會找找別的法子。”
“好......我們剛剛的事還沒做完”十六月笑眯眯地拿著他的手親,又轉頭看向屋內礙事的兩人
“你們想看真人直播,動作大片?”
傅夜白翻了個白眼,紅著臉,拉著季清靈轉眼便消失不見了。
十六月腦海中傳來季清靈清淡的聲音,“我給你的靈力只能維持你半個時辰的清醒。”
十六月伸出雙手勾住七曜的脖子,聲音壓的又低又柔,像是在撒嬌討糖吃,“七曜,我,我想你親親我。”
七曜盯著他明亮帶笑的桃花眼,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傾身付諸行動。
紗帳應聲而落,掩了旎旖風光。
兩刻鐘後,十六月躺在七曜的懷中大口喘氣,“我去,師兄,你要把我往死裡搞啊,累死個人。”
七曜擦著他脖子上的汗珠,“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哦”十六月笑嘻嘻地在他臉上啵了一下,然後摸著自己的肚子,嘟著嘴道:“餓死了,果然這件事耗費體力。”
七曜坐起身問道:“你想吃什麼?”
十六月扯著他的衣袖,“雞腿麵,加個蛋,還有,我想吃灌湯包,梅乾菜扣肉餅。”
七曜看著他,挑了挑眉,輕笑道:“真餓了?”
十六月嗷了兩聲:“真餓了,而且我肚子裡還有你孩子,這次又多了個,能不吃這麼多嗎!”
“......好”七曜摸了摸他的發頂,溫聲道:“那你先休息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十六月眯著眼點頭:“等你,等你回來,再來一場!”
七曜站起身,在床邊結了個結界:“......好”
關門聲響起,過了好一會兒,十六月才坐起身,壓著聲音喊:“傅夜白,傅夜白,傅夜白......”
傅夜白和季清靈又匆匆趕來,
傅夜白沒忍住咒罵了一聲,“叫魂啊!怎麼,想好了。”
十六月抬手急道:“有結界!”
季清靈在那結界上輕輕一按,兩人便走了進去。
十六月拉著傅夜白的袖子,伸出自己的右手,慌道:“快給我一刀!”
傅夜白果真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將十六月的無名指按在床沿上,刀揚了好幾次都沒落下。
十六月心驚膽戰地咬著唇,眼睛閉了又閉,不耐煩道:“傅夜白!你是不是男人啊,娘們唧唧的,艹,再磨蹭我師兄都要回來了!”
傅夜白一腦門子汗,低聲罵了句,“艹!”
這幾百年他鬼也打過,墳也挖過,怎麼就下不去手呢!
站起身就將匕首甩給了季清靈,氣急敗壞道:“你來!”
季清靈接過刀,蹲下身,指尖溢位縷縷銀光,將十六月的手腕包裹住,淡聲道:“得罪了。”
十六月看著他“啊?”
還沒回神,無名指被抄底截斷,掉在了地上,他的右手不住地往地上滴落著鮮血。
十六月沒有痛感,但也神經反射地白了臉,出了一身冷汗,看著自己流血的右手,訥訥道:“神仙!真男人!”
下手幹淨利落!
季清靈神色由始至終都是涼薄淡然的,動作忙中有序,給他傷口上灑藥,血一下子就不流了,又扯了小半截衣袖布料給他包紮。
“好了。”
十六月睜大了眼,看著整齊包裹的右手連聲讚賞,“六六六!”
傅夜白扯了扯嘴角,手心竄出一抹暗紅色的火焰,將地上那根輕輕蠕動的手指燒了個一乾二淨。
“把臉拿過來。”傅夜白冷著張臉硬生生道。
“你說話也太恐怖了吧!”十六月一邊驚恐地看他,一邊卻聽話地把臉湊了上去,問道:“要幹嘛,就算你見我姝容麗色想一親芳澤,但還是剋制一點吧。”
“你能不能閉上嘴,聽著我頭大!”傅夜白沒好氣地衝他吼,“我是要給你蓋個印!”
“哦......來吧!弄好看些。”十六月揚起臉笑著,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
傅夜白嘴角抽了抽,很想呼他兩巴掌......算了,在眼尾落款。
隨後他指尖捏起一小朵燃燒的暗紅色彼岸花,將其按在十六月右眼眼尾......
淺淺的刺痛傳來,十六月眼尾慢慢繪出一朵豔麗的彼岸花紋,像是從鬢髮中長出來的,細卷的花瓣延伸至眉尾,眼角,眼底......妖冶荼蘼。
這是永生之地,百生鬼境的圖騰。
“好了。”傅夜白站起身左右欣賞一番,很滿意,然後拉起季清靈,煩躁道:“走了走了,我的事兒還沒弄完呢。”
十六月睜眼朝著傅夜白彆扭的背影道:“傅夜白,我覺得很值,太他媽值了!”
傅夜白頓住身形,半晌才開口:“那肯定啊,你想活多久,活多久,不想活了,就一刀解決,變成孤魂野鬼流浪,嗯......死了後還能來我的百生鬼境找我玩玩。”
十六月激動道:“好啊,謝謝你!”
傅夜白擺擺手,沒一會兒兩道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七曜一回來便見十六月笑嘻嘻地坐在床邊,一手矇住右臉,一邊歡快地蕩著腳,朝他眨巴著眼,“給你看個好東西!”
七曜將手中的食物放在桌上,凝著臉走過去,一把就抓出了十六月藏在身後的右手,那隻手上少了一根手指。
十六月見他低著頭看他的手,不說話,肯定這人心裡難受了,拿下臉上的手在他眼前晃著,“不就是少根手指,沒啥大不了的,也不影響啥,為了你,整條命拿去,我眼睛都不帶眨的!”
“其實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都知道......你眼尾是什麼?”七曜抬手摸去。
十六月:“我也不知道,傅夜白說給我蓋個印......好看嗎?”
七曜看痴了會兒,溫和笑道:“好看。”
又抬起手,放在他額頭上的白紗上,指尖溢位冰藍色微光。
十六月抬眸看著那截白皙的手腕,被晃花了眼,突覺歲月靜好:“師兄,我可以陪你很久,很久,可以到地老天荒!”
七曜手往下移,覆在他的嘴角上,溫柔地看他,“其實......罷了,哪有人嫌命長的......你真聰明十六師弟。”
七曜最後果如自己所料,誇讚了他,十六月得意洋洋,眉採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