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雜亂的聲響中,那個無頭女人重新長出的手鬼魅般朝著十六月的後頸而來,
十六月只覺得後背涼涼的,然後是一道勁風,吹亂了他耳邊的長髮,
幾根粗壯的藤蔓瞬間破土而出,捉住了無頭女人的手,用力一甩,將人甩到了那個剛被撞出的窟窿裡,又是一陣轟隆作響的碎裂聲,
十六月聞著聲探頭看,只看見一堆塵土湧了出來,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小聲嘀咕道,“剛有東西摸我?”
七曜凝著臉,安慰道:“沒有碰到你。”
說話間一小團金色的火焰飛向那間搖搖欲墜的樓中,瞬間湧起翻騰的熾熱火浪,周邊看好戲的“人”尖叫著哀嚎著化作鳥獸散。
火光中的黑貓叼著無頭女人四處亂竄,可逃不出銷肉焚骨的靈火範圍,
“還不出來?是要等著魂飛魄散。”七曜冷聲道。
一聲淒厲的號哭聲響徹火海,隨後兩縷黑霧在火光中相擁逃竄,同時飄上來的還有一些帶著微弱光芒的圓點。
濯龍從袖中飛出,遊動著朝著黑霧而去,與此同時,七曜指間冰藍色的碎光像浮動的絲帶朝那些暗淡的光點而去,將其聚攏包裹成幾粒冰藍色的珠子,又回到七曜手中。
濯龍將兩縷黑霧吞噬慢悠悠回到袖中。
十六月戳了戳七曜手中,如同寶石般剔透漂亮的珠子,道,“這是什麼?”
“一些殘魂,不過被那女人和黑貓吞了,要養養。”
七曜拿過他的手,將珠子放在他手心,
十六月小心翼翼地捧著這些珠子,像捧著幾枚易碎的蛋,“哎呀呀,萬一我把他們打碎了可怎麼辦?”
“打不碎”七曜又遞了個錦囊過來,十六月動作輕柔地將珠子放了進去,然後繫緊了口子,將錦囊放進自己的懷中,又反覆摸了好幾次才放心。
然後七曜從袖中拿出兩個冰藍色的玻璃珠,其中一顆裡面隱有黑氣流動,
另一顆“嗚嗚”叫著,是個沙啞的男音,十六月聽著,有些疑惑。
七曜手中那顆有著無頭女人殘魂的珠子就顯得暴躁得多,叫喚著要殺光所有長得人模人樣的男人,“這些男人仗著有幾分姿色,光會騙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殺了他們。”
“放我出去,我要將他們吃的骨頭都不剩!”
十六月皺眉聽著女人尖聲的怒吼,勸道,“冤有頭債有主,何必濫殺無辜。”
“你懂什麼!你以為誰都有機會像你一樣找了個滿心是你的人,那麼幸福,那麼快樂!”
珠子內黑氣流竄,“我恨,我恨!”
十六月聽著這話心裡還蠻高興的,雖然有些不道德,笑眯著眼看了七曜一眼,道“天涯何處無芳草,過了這道才有那村,柳暗花明,更何況萬事不由人,活在過去難免不痛快,何必因為一個渣男畜生就毀了自己生生世世。”
珠子內的黑氣停滯不動了,傳出幽幽的抽泣聲。
“嗚嗚嗚......”聽見女人哭,十六月手中的珠子也躁動起來,
“你們什麼關係?”十六月問道。
“他是我生前撿的小啞巴......只知道嗚嗚嗚,煩不煩!”女人煩躁地吼著。
十六月手中的珠子嗚嗚嗚的更厲害了,半天都止不住。
氣氛凝滯了好一會兒,女子才緩了語氣,無語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你看我都沒哭了,大男人還哭鼻子,羞不羞。”
聽了這話,那顆珠子果然不再哀慼戚地嗚咽。
十六月:“......一物降一物。”
七曜拿出另一個黑色錦囊,將手中的珠子放了進去,“想通了才能走。”
十六月拿過黑色錦囊,疑惑道,“什麼叫想通了。”
七曜:“不怨不恨,不然下了黃泉是要受苦的。”
十六月點頭,將黑色錦囊也收好,感慨道“其實這也挺難的。”
七曜望著遠處的夜色,喃喃道“好像是。”
十六月捏住手中珠子放在光下細看“他怎麼不願意離去?”
不久前那些人眼老鼠的珠子都會長尾巴飛走的。
七曜:“可能那個紅衣女人不願意走吧。”
“真是個的小可憐。”十六月捏了捏珠子,將它也放進了黑色的錦囊中。
兩人正準備走,街道盡頭的夜色中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漸起,隨後出現無數枚晃動的幽藍色磷火,
“天鷙骷髏軍來了!”
一聲尖鳴聲在遠處的黑暗中傳出來,
剛才還慌亂湧動的“人群”,這下都停下步子,低著頭,安靜站在了兩側讓道,大氣都不敢出。
一隊騎著骷髏馬匹的骷髏兵緩緩出現,白骨和銀色的刀劍在磷火的照映下,顯得格外的森寒和不近人情。
數百名骷髏兵團漸漸向七曜身後那燃著火光的高樓聚攏,十六月轉頭看去,
艹,白茫茫一片,全是白骨!
那冷峻寒肅的骷髏軍立在兩人十米開外,眼眶中縈繞著濃郁的黑氣,空氣一下子變得有些壓抑和沉悶,讓人忍不住就想跑。
十六月睜大了眼,喉結不住地滾動了幾下,嘴裡一下子乾澀的不少,“師兄,我們要不要先跑啊?”
七曜撫著他的背,溫聲道,“跑什麼,累的慌。”
十六月:“......可他們看上去有些不好惹。”
七曜沉思了會兒,“嗯......確實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