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歷10年，五月中旬，夜有小雨。
邊境的大江上，飄著數十艘戰船。
正是蘇百的隊伍，今夜有雨，江面上霧氣也不算小，正好給了他們機會，好讓他們乘著夜色渡河。
原先的囚犯們已經訓練了三日了，軍陣已經趨於完美。
蘇百並沒有按照之前自已說的那般，訓練兩日便率軍出發襲營。
一來是為了避免陣法不成，反成拖累。
二來則是拖一拖時間，畢竟自已的舉動都被程曉監視著。
這樣一來，就好避開程曉銳氣最盛的時刻，雖說程曉未必有所準備。
不過總歸是多做一手準備，成功的機會就大一分。
時間緩緩流逝，對岸就在眼前了。
只要登到岸上，此番奇襲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
果不其然，最前的幾艘船前行的勢頭突然止住。
不算高大的戰船前部猛然一沉，就開始緩緩向江底前行。
不論心向何方，這批軍士畢竟都是在邊關血戰多年的老兵，豈能不知發生了什麼。
防護失利，船被人在水下鑿透了！
江面上的霧氣中緩緩駛出一艘艘戰船來，看架勢，都是木南王朝的精英水軍。
武器太大，蘇百看不清船上的人影，只聽得程曉的囂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道子殿下，就你這點道行，還想學人襲營？倒不如聽你們主帥的，好好在營地裡當吉祥物算了！”
蘇百努力辨認著聲音的來源，好在程曉刀法精深，細節卻是不足，沒給自已的聲音做上處理，還能勉強分辨出方位。
“你我的恩怨便在今日做個了結吧！敢不敢和我公平單獨一戰！”
蘇百一邊對著舵手打著手勢，示意方向，一邊控制著另一艘船上的符籙發聲，刺激程曉繼續說話。
“好啊，那你來我軍大營，我保管給你一個公平對戰的機會！”
程曉卻不上當，聲音停在木南王朝艦隊中央，不再前行。
蘇百還想故技重施，卻只聽得一聲“boom~~”的爆炸聲，隨即手中的符籙便失去了效用。
“身為第五境高手，卻連單打獨鬥的勇氣都沒有嗎！”
蘇百放棄了聲東擊西的想法，咬牙出聲。
“怎麼會呢？”
蘇百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
程曉也使了手段！
他的真身應當就在不遠處的那艘船上！
太近了！
程曉繼續說道。
“你不耍你那些小心思，我當然願意給你公平對決的機會，這樣你也好知道，你究竟有多廢物！哈哈哈哈哈哈！”
蘇百回身一看，心下頓時涼了半截，面色卻是沒有什麼變化。
仍然存活的，屬於羽禾的戰船不足半數了。
木南的艦隊不知何時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唯一的薄弱處便是程曉所在的大船。
可，第五境，這三個輕飄飄的字便代表著，這一處才是最牢固的鐵壁。
正想著，蘇百座下戰船卻是猛烈一晃，周遭視野中的一切也開始緩緩上升。
船要沉了。
程曉是個真小人，所謂的公平對戰也不過是安撫蘇百的幌子罷了。
“也好，也好啊——”
蘇百眼神中透露著瘋狂，雙手飛快的在胸前結著印。
“程曉，你偷了道門眾多東西！可曾學了算卦？你算到你今天怎麼死了嗎！”
所有羽禾王朝的戰船上，一道道卦象逐漸亮了起來。
甚至包括江底的屍體們。
最靠近岸邊的一艘船，突然掉頭往岸上駛去。
“快走！這小子拿了東山觀所有遺產，說不準有什麼大殺招！通知所有軍隊，撤軍！”
如果蘇百在這，一定能聽到程曉的大吼聲。
程曉所有發聲的地方都是假的。
程曉比所有人想象的更膽小，更惜命。
不過膽子再小也無用，蘇百的施法前搖太短了。
船還沒掉過頭來呢，蘇百的術法已經到了尾聲。
本來平穩的水流忽然湍急了起來，整條江就像有了生命一般。
程曉的船剛想開始撤退，便被水流捲了回來。
一條由水組成的透明的蛟龍從江底浮起，撞碎了眾多船隻。
那一層層厚厚的鐵皮，在此刻簡直比宣紙還要脆弱幾分。
程曉從殘破的船上飛出，一刀斬向蛟龍，也不管有沒有效果，只是徑直的向岸邊飛去。
一道道八卦陣的法相從江面或是江底浮現，飛快的追上程曉，籠罩在其身上。
飛不動了！
程曉暗恨，卻也只能無奈的落向一艘看起來還算完整的船上。
“彭！”
未曾想，還沒在船上站穩，整艘船便被一道極大的八卦撐開，蓋在程曉身上。
程曉頓時感到神魂被牽引，連躲避蛟龍的動作都開始緩慢起來。
船上的羽禾士兵大多雙眼僵直，被蛟龍打碎，化作蛟龍的一部分。
若有眼尖的人可以發現，這艘船上大多是排演軍陣時站在內側的人。
不過很可惜，現在整條江面都被程曉的憤怒大吼籠罩。
“蘇百！！！”
蘇百：“勿cue。”
此時的蘇百正在隨著江水，向著下游飄去。
他鑽研了數年的儒道轉換畢竟還不成熟，此次以儒教修為使出道教禁法，還是太勉強了些。
沒有瞬間丟命，只是昏過去已是萬幸。
好在轉化還是成功的，要不然以他道教第二境的修為怎麼也湊不出這麼宏大的一招來。
就算有那幾千人作為養料也沒有任何可能。
沒錯，此戰中的蛟龍和八卦皆是以人的修為、肉體或是神魂構成。
蘇百連自已也算計進去了，本想著加上自已的第四境修為與肉身，定能滅殺程曉。
誰知道施法完成後便失去了意識，離開了戰場。
更沒想到程曉這個倒黴鬼，居然一頭栽進蘇百特地為他準備的陷阱中。
那幾十人是蘇百挑出來，最不忠誠的炮灰，以程曉的氣息沾染在陣法中。
當遇到正主時，神魂便會瞬間爆開，化作天地法則牢牢嵌在程曉的神魂中，越纏越緊。
這回程曉就算僥倖在蛟龍爪下逃得一命，也註定活不長了。
這種術法是道門繳獲來的邪法，算是詛咒的一種。
本來只是一種噁心人的東西，會讓人遭受天地厭棄，黴運纏身。
道門前輩將其改進為遭受天地鎮壓之後，就成了必殺術。
受術者七日內必死，沒有解決的方法。
同時因為行使的條件苛刻，並且有傷天和，這還是第一次被人使出來。
不過這都和蘇百無關了。
他快漂到河流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