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玄瑾哄了半天,才把伶哄睡著,等到伶睡著下去,翅膀也漸漸收了回去。
他看向窗外,聯邦的主星——西維亞星的天空從來沒有亮堂過,永遠都是夜空,看著外面黑漆漆一片,只剩下一些燈光微弱的路燈還在死死撐著。
星星點點,繁星閃爍。
任玄瑾拿了一條毛巾,幫伶擦乾淨身體,自已再洗了個澡。
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伶依舊熟睡,一頭長長的白髮散落在被褥上,白色的睫羽長長的,因為眼皮合了起來,所以上下睫羽纏在了一塊。
任玄瑾不捨得睡去,痴痴看著伶睡覺許久,他才躺下來,伸手環過伶的腰肢。
翌日,兩人一齊上了戰場,堅持了整整五個小時,時間緩緩進入休戰期,兩邊的人都開始撤退。
帝國這段時間只是佔了一小部分西維亞星的地盤,沒有采取強行趕走聯邦人的舉措,聯邦也看不懂帝國的行動,自欺欺人一般以為自已還佔著上風。
過了幾天,進入兩日的休戰期,任玄瑾在食堂碰到了塞拉芬娜。
“伶在哪裡?”塞拉芬娜最近一直找不到伶,即使有在光腦上聯絡,但是依舊不安心,只有踏踏實實見了一面,她才會放心。
任玄瑾本就不喜塞拉芬娜,這會塞拉芬娜還找伶,他便皺著眉,說:“有什麼事情我可以代為轉交。”
“我要見他。”塞拉芬娜直言道。
任玄瑾擰著眉,“他不一定想見你。”
“為什麼?”塞拉芬娜是有點死腦筋的。
任玄瑾也不回答了,直直略過塞拉芬娜,塞拉芬娜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把扯住任玄瑾的手臂,“他在哪?”
“在我宿舍裡,你要去嗎?”任玄瑾實在是沒有耐心了。
“你非要這樣?”塞拉芬娜反問道。
任玄瑾輕淺笑了一笑,掰開塞拉芬娜的手指,“你大可向伶打報告。”
任玄瑾這麼說,是篤定塞拉芬娜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我只是想見見他,又不是要吃了他,何必如此?”塞拉芬娜的架勢看起來像是今天非要見到伶。
任玄瑾也不走了,下頜繃緊成了一道直線,“你可以現在就要約他出來。”
塞拉芬娜皺了皺眉,拿出光腦,給伶發了個訊息,然後又一通視訊通話打過去。
“伶,有空嗎?”
“怎麼了?”
塞拉芬娜面色不虞,回道:“沒什麼,就是想你了。”
伶遲疑了一會,道:“我還有點事……”
塞拉芬娜聽到這話,頓時覺得有些絕望,她苦笑了一下,“那……有空下次再見?”
“下次見吧,抱歉。”伶掛了通話。
雖然任玄瑾想洋洋得意炫耀一下,但是似乎不太道德,想了想,還是算了,於是只是輕輕哼笑一聲,和塞拉芬娜擦肩而過了。
沒什麼可炫耀的,還是別太幼稚了,塞拉芬娜連情敵這個身份也排不上。
塞拉芬娜臉色蒼白,她傻傻站在原地,無助地看著任玄瑾離開。
她突然很想回家,回到那個被稱為垃圾星的依蕾託星,雖然大家都很貧窮,但是都很友善,互相幫助。
這裡讓她惴惴不安,所有人都有明確的目標,而她,喪失了自已的目標,她開始發現,一切都只是空頭支票。
她很可能回不了依蕾託星了。
很可能死在戰場上。
塞拉芬娜蹲了下來,抱著頭,無聲地哭了。
為什麼伶沒有來救她?
為什麼她忘記了最初的夢想?
來來往往的人流都避開了塞拉芬娜,沒人去打量塞拉芬娜,也沒有人會報以同情,大家都很忙碌。
塞拉芬娜蹲到腳麻了,才緩過來,情緒的海潮退了下去,讓她有喘息的餘地。
·
任玄瑾回到了宿舍,伶還未起來,懶乎乎縮在被褥裡。
即使是聽見了任玄瑾開門的聲音,伶也沒睜開眼睛,只是翻了個身,就繼續睡覺了。
“還不起來呀?”任玄瑾彎下身子,雙手撐在床上。
伶撩開眼皮,瞥了一眼任玄瑾,又快速閉上了,“唔……不想起來。”
“起床吧,一起看個電影,好嘛?”任玄瑾的語氣逐漸變得雀躍。
伶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軟軟親一下任玄瑾的唇角,“再睡會……”
“我怎麼才發現你那麼愛睡覺?”任玄瑾親了回去。
“哎呀,好啦好啦,我這就起來啦……”伶坐了起來,把任玄瑾推到一旁。
任玄瑾的視線跟隨著伶,“你又要洗澡啊?”
“洗,會精神點,”伶打了個哈欠,“免得一會我看電影睡著。”
“我的電影品味就那麼差嗎?”任玄瑾哭笑不得。
“簡直審美災難……”伶刷著牙道。
雖然他很想說直男審美,但是這個詞彙在這裡並不存在。
等伶洗完澡出來,任玄瑾已經調整好投影裝置,電影剛剛開場。
電影主要講的是一個戰鬥機甲駕駛員一路殺穿蟲族,直到蟲族毀滅的故事。
伶覺得有意思的是,這個世界不管哪一次都沒有出現過蟲族,但是卻在文學和影視作品裡出現了蟲族的影子。
伶看著看著,腦袋就靠在任玄瑾的肩膀上了。
任玄瑾專心看著牆壁上的畫面,沒有動彈。
“幾點了?”伶迷迷瞪瞪醒來。
電影已經到了尾聲。
任玄瑾看了一眼光腦,“晚上九點了。”
“還挺早的,我想出去逛逛。”伶說道。
任玄瑾看向窗外,外面沒什麼可逛的,都是宿舍樓和路燈。
“你想自已一個人去?”
“嗯。”
任玄瑾想了半晌,也沒有想出個可以跟著伶的理由,似乎太黏糊了。
“行,去吧。”任玄瑾只能這麼說。
伶也沒注意到任玄瑾的小心思,其實他也不在意任玄瑾會不會跟著,其實跟著他也沒什麼。
伶換了身衣服,拿上光腦就走了。
剛下樓,光腦就響了起來,這個點沒什麼人在外面了,伶就接了通話。
“蘭漠?怎麼了?”伶也是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蘭漠了。
蘭漠看起來已經回到家裡了,正穿著浴袍喝熱可可。
“渴血晶片的不可控性變大了……”蘭漠取下眼鏡,捏了捏自已的眉心,“我們嘗試取出渴血晶片,但是他們都開始對晶片有依賴性。”
蘭漠面上是掩蓋不住的疲倦。
伶一邊走一邊說,“依賴性?那強行取出之後呢?”
“會暫時失明。”蘭漠說完,面色也黑沉了幾分。
伶靜默了一會,抬眼看著路,“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蘭漠無力笑了笑,和伶對視著,說:“你是對的,事到如今,誰也無法脫身了。”
伶沒有精準預言到事情的洋洋得意,他只覺得悲哀,“現在到底有多少異體了?”
“二十萬左右。”蘭漠又把眼鏡戴回去。
伶沉默了,他知道,一旦異體人數越多,到時候就會越轟轟烈烈。
世界的末日很快就會到來。
只不過人類還在內鬥,絲毫沒有察覺異體的危險性。
“好了,不說這些,你最近怎麼樣了?”蘭漠換上了笑容,總算是不用愁眉苦臉的了。
伶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回道:“也就那樣吧……”
蘭漠心知伶沒有敷衍,只好道:“好想你。”
“想我?想我做什麼?”伶哼笑一聲,“以後我的身份暴露出來,恐怕沒幾個人會喜歡我。”
蘭漠可不這麼覺得,他湊近了光屏一點,“你有一個地方,所有人一定會喜歡。”
“什麼地方?”伶好奇。
“裝滿了繁星的眼眸。”蘭漠說完,才想起來伶只有一邊眼睛是真眼。
伶捂住左邊的義眼,眼珠子一轉一轉的,像是在測試什麼,“繁星在哪裡?我怎麼看不見。”
蘭漠哈哈大笑起來,愁眉不展多日,終於有一天是開心的笑了。
伶放下手,微微勾起唇角,“蘭漠,其實你不用這麼憂心這個世界的未來的。”
“為什麼這麼說?況且我覺得你比我要憂心得多。”蘭漠道。
“因為我們一定會擁有最好的結局。”伶肯定道。
蘭漠微微挑眉,“你怎麼如此肯定?說得好像你經歷過一樣。”
事實上就是這樣。
但是話可不能這麼說。
“只要還有遺憾,就不是終點,你就看吧,肯定是這樣的。”伶換了個說法。
蘭漠笑了一下,“好吧,但願如此哦。”
·
皚確開了輛共享的小型懸浮車,到了急救中心,迎接康復的穆夜。
穆夜提著一個桶,裡面是一些生活用品。
“這你也要帶回宿舍去?”皚確疑惑道。
“當然了,不然就浪費了。”穆夜窮習慣了。
皚確撓了撓頭,想說點什麼,但是又不好說穆夜,畢竟他也知道窮的滋味,能省點就多省一點。
“行吧,伶那天來有跟你說什麼嗎?”皚確更關注伶。
穆夜唔了一聲,換了一邊手提桶,“也沒說什麼,他走得很快。”
“我還以為他會很偏愛你呢……”皚確心理平衡了。
原來大家都一樣。
穆夜聽到這話,不由笑出聲來,咯咯咯的,“說什麼呢?除了瑾,他可不偏愛任何一個。”
“難說,我看任玄瑾總是一臉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