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已經兩天沒有睡覺了,他的眼下透出了青黑,眼白都是紅血絲,神色萎靡,明晃晃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崩潰的邊緣了。
作為渴血晶片的主控,他不能任由自已處在瘋狂的戰鬥狀態,他已經配合研究院做了很多實驗,現在是在測試晶片操控的狀態下,看看能夠多久不休息。
當代的戰爭分為兩種模式,一種是在陸地,意味著戰爭時間會長,另一種是在太空,意味著戰鬥時間會較短,因為補給和能源的關係,太空作戰沒辦法堅持很久。
拉莫聽見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躁動的血液逐漸趨於靜默,他嗅到一股極其香的味道,和夢裡一模一樣,狠狠勾住了他的心,讓他為此著迷。
滴滴——
觀察室的門開了,伶走了進來,蘭漠跟隨其後。
“聽皚確說你要我的一顆釦子和一根頭髮,怎麼了?”伶直白問了出來,在拉莫的身旁坐下來了。
眼看伶坐在扶手上,拉莫屏住了呼吸,“伶,你怎麼回來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才會回答你的問題。”伶說道。
拉莫垂下眸子,望著自已的雙手,手腕往下一點看去,各有一邊微微凸起的地方,是晶片植入的地方。
“因為嫉妒。”
“伶,你是否也會因我‘交換’一顆釦子呢?”
伶輕輕拍了拍拉莫的頭頂,道:“你知道的 不論是誰,我都會的……睡吧。”
拉莫合上眼睛,放任到了極限的自已跌入睡眠中,他就這麼靠在限制他行動的椅子上,睡著了,神情放鬆,他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放鬆睡覺過了。
做了個短暫的夢。夢裡很奇怪的是,伶看著他哭了,在他的眼裡,伶可是樂天派,怎麼會哭泣呢?
伶哭泣時依舊是十分動人的,眼眶和眼角微微泛紅,雪白的肌膚透出一層極其淡的粉色,容易讓人想到那種精緻的甜品,有著淡粉白色的糯米皮,上面撒了一點炒熟的糯米粉。
“伶,怎麼哭了?”拉莫囁喏著問了出來。
夢裡的伶十分憂傷,望來的眼神裡帶著沉重的過去,伶說:“為了我活下去吧,即使會很痛苦。”
“如你所願。”
又或者說,如我所願。
渴血晶片的本質是沒有求生欲的,但是為了伶,或者說,為了成為讓伶開心的存在,他一定會盡可能活下來。
拉莫昏昏沉沉醒了過來,雖然還睡不夠,但是淺淺睡幾個小時已經很不錯了。他突然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應該的。
拉莫坐了起來,發現自已並不在觀察室裡面了,這裡是他的宿舍。
伶坐在一旁,拿著一個平板,不知道在看什麼,注意到他醒來之後,就湊過來,用攝像頭掃描了拉莫一下。
“你一直在?”拉莫問道。
伶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拉莫感覺好多了,但是還是想著睡覺,“我有沒有說什麼夢話?”
“有。”
“是什麼?”
伶瞥一眼過來,又匆匆移開視線,“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一開始還以為你醒了呢……”
“是嗎……”拉莫撓了撓面頰,“我再睡會,抱歉,麻煩你了。”
麻煩你守著我了。
沒等伶說點什麼,拉莫又睡了下去。
·
任玄瑾在洛琳那裡的任務早已結束,到聯邦之後,和洛琳的聯絡就少了,多數是洛琳找任玄瑾閒聊。
“玄瑾,能幫我給伶帶句話嗎?”洛琳把自已擺在一個低的位置說話。
自從伶回了奧歌契星,還沒有和任玄瑾通話過,經過洛琳這麼一提,任玄瑾想起了一件事,不過他只是在心裡想。
“你和他認識上了?他告訴你什麼了?”任玄瑾對於沒有威脅的事情,格外單刀直入。
洛琳搖頭,又點頭,說:“皚確都告訴我了。”
“玄瑾,是不是因為伶,所以你才對我冷淡?”
任玄瑾本性淡漠,哪裡是因為洛琳喜歡伶,而伶是自已的愛人,從而就冷淡對待洛琳。
雖說討厭多了個情敵,但是說不定對伶來說是件好事,伶總能扭轉乾坤。
“這麼久了,你還是不瞭解我嗎?”任玄瑾說著,唇角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隔著光屏,洛琳看到任玄瑾的神色,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心道,玄瑾之所以不聲張,說不定是因為他喜歡低調,伶也不願意這麼大肆宣揚什麼,不告訴他也是情理之中,自已倒是太小氣量了。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認識伶啊?”洛琳好奇,笑了笑道。
任玄瑾往靠椅上一癱,淺笑道:“換做是你呢?你願意開開心心把他介紹給我嗎?”
“當然不願意!”
“那不就成了,我也一樣的。”
洛琳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眼睫毛垂下去一瞬,眸光暗了暗,“伶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他幾乎什麼都知道,我從不擔心這一點。”任玄瑾說完,看了一眼時間,這個點,伶應該準備入睡了,再不找伶,就會錯過了。
“行了,我還有課業要完成,下次見面再說吧。”
“好,再見。”
皚確若是知道這件事,估計會感到心驚膽戰的,差一點就要釀成麻煩,還好任玄瑾隨機應變能力強。
掛完通話,任玄瑾立即撥通了伶的光腦,光屏上躍出伶的面龐,伶戴著一個儀器,遮擋住了眼睛。
“幹什麼呀?”伶的聲音很薄,很像是沒變聲的少年。
任玄瑾端詳了一番,發現伶不像是在家族的住宅裡,像是在某個地方的宿舍,身上的衣服也沒換。
“你這是在哪裡?”任玄瑾疑惑問道。
伶摘下裝置,湊到攝像頭前,道:“我要暫時揹著你出軌一下了,急需要這麼做。”
“哈?”任玄瑾知道伶不會開不適宜的玩笑。
“開玩笑的,沒什麼的,只是握一握拉莫的手。”伶離攝像頭遠了點,藍紫色的眼眸在燈光下變成了淺淺的雪青色,瞳孔微微放大,但是因為其虹膜和瞳孔顏色太接近,看起來總有一種失焦感。
“能說說為什麼嗎?伶……”任玄瑾想說些想念伶的話,但是到了嘴邊又覺得自已太粘人,太矯情,只好把話吞了回去。
伶放輕了聲音,噓了一聲,湊近了更多道:“他很需要我,世界也很需要他。”
“那我呢?伶。”任玄瑾苦笑一聲。
伶眨了眨眼,調皮道:“你暫時不需要我。”
“好吧,你什麼時候回來?”
“快的話明天就好,要見一下一些人。”
“好吧,再見,晚安。”
“拜拜,晚安。”
結束了通話,伶鬆了一口氣,他把自已的身軀砸進沙發裡,疲憊席捲而來,他無奈又無力。
資料出來了,他一看就明白,拉莫吞下了他的備用血液,也就是說拉莫也是異體了,不然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分擔拉莫身上的負面情緒。
難怪呢……怪不到他會感到一陣又一陣的深深厭倦之感。
·
拉莫又做了夢,他看到了異體實驗的過程,每個身體無法接受“天使”的實驗體,都變成了一灘爛肉,因為接受了“天使”的人一定會再生肢體,所以多數實驗體被斷開了四肢。
可是,一直到結束,成功的只有一例。
伶。
拉莫感覺自已化作了手術刀和鋸子,親身插入了伶的皮肉,割破了伶的血管,又再次眼看伶長出血肉。
神啊,他也是血肉之軀,為何卻是如此冰冷慘無人道的視角來參與一切?
真正的天使誕生了,他揚起了翅膀,身形變矮,模樣可愛。
伶是天使?
伶是天使。
“拉莫,怎麼了?”伶的聲音就在耳邊,很近。
雖然是噩夢,但是也足矣,拉莫醒來了,他有點茫然,不知道現下應該做什麼。
伶又為何會在自已的身邊來著?
“伶……?”拉莫很茫然,動作放緩抱住了伶的手臂。
伶伸出手,和拉莫的手十指相扣,“你想吃點什麼或者乾點什麼事情嗎?”
“……不太想,只想抱著你。”拉莫說完,無力扯了扯自已的唇角。
微笑失敗了。
伶敞開了懷抱,把拉莫抱入懷中,“沒關係,有我在,一切都有我在。”
“不用勉強微笑。”
“也不用感到迷茫,跟著我的步調就好。”
拉莫沒有立即回應,他茫茫然望著自已的眼鏡,突然發現自已不用戴眼鏡也可以把伶看得很清楚。
因為他們很近。
“……伶,我該怎麼做?”
“不著急,慢慢來,讓安切西來見你一趟吧?好嗎?”
“好,都聽你的。”
·
天色蒼藍,模擬日光一點一點亮起。
安切西被伶的一通電話叫到了拉莫的宿舍。
滴——
安切西的光腦是可以開啟拉莫的宿舍的。
一進去,看到的就是兩個粘在一起的身影。安切西這才意識到拉莫的不對勁之處。
“你都瞞著我什麼了?”安切西臉色有些沉重。
伶站起來了,使了個眼色,讓安切西不再質問。
“伶,你怎麼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這句則是安切西帶著怨念的。
“沒什麼,回來看看你,順便看看渴血晶片的計劃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