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菀去接個水的功夫，回教室就看到一個人站在講臺上，眼神冷冷的，單手插在口袋裡，頭髮有點長，脖頸後幾縷髮色隱約透著晃眼的黃。沒穿校服，校服外套被他拿在手裡，衣服是黑色點綴著一點冷寂的冰藍色。

向菀從後門進去，走到座位上到是不小心撞掉了邊上同學的筆袋，她有點慌張地彎腰去撿，班級裡的目光隨著這一聲不小的動靜轉過頭來看她。

向菀彎著腰的動作不由自主地變得僵硬。

講臺上安靜了幾秒，然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透著一點冷寂：“我叫宋淵。”

遲疑了片刻，參差不齊的掌聲響起，班主任笑著說，歡迎新同學。

向菀坐回位置上，宋淵從講臺上走下去，正好在她位置邊的過道上，視線偶然觸碰，一剎那她不自然地低下頭，他的眼神透著說不清的蕭殺感。

兩米多的距離。

他就坐在她的斜前方。

向菀比劃了距離，這個距離還是太近了，剛剛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她都有不自覺的害怕。

教室裡大部分同學又把頭低下去，埋在書堆裡，小聲地背書，還有筆在紙上的沙沙聲。宋淵坐慣了教室的後排，現在被安置在前後都有座位的位置，不是很習慣，他動了動，凳子往後挪了挪，撞到後桌。後桌只是將桌子往後移了移。

這個班還真的是二中典型的班級。宋淵身體往後一靠，手裡的校服外套被他隨手扔在地上。耳機沒有摘，他隨便找了本書放在桌子上，然後趴在桌上睡覺。

體育課上了半節課，就解散了自由活動，幾個女生說要打羽毛球，向菀便去器材室拿球拍，走到一半，沈曦羽追上來說：“器材室好像還鎖著的，我向老師去借鑰匙，你先去器材室等吧。”

向菀去了器材室，踩了幾個臺階，走到門口。

她詫異地發現，器材室的門是半掩著的。

裡面有人。

宋淵沒上體育課，他上課之後就直接翻窗進了器材室。他點了根菸，眯著眼睛打量著二中的器材室，這個屋子還挺大的，側面是透明的玻璃窗，對著一片草坪，一片蔥鬱，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

他靠著鐵架子，嘴裡叼著煙，煙霧徐徐升起。器材室比較涼快，貼著面板的觸感比較粗糙，貼著衣服下幾道青腫的瘀傷處。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然後忽然動作停住。

他警惕地轉過頭，看向門口。

開門聲。

宋淵沒有躲，門開啟的一剎那，看到的是搭在門側的手，手白皙的面板上一道冰藍色的印子十分清晰。

宋淵抬了抬眼，看到江燕晨短髮的臉，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眼睛，隱約透出的眼睛裡投射著幽暗的神色，和她的性格一樣。

宋淵抖了抖手裡的煙，壓著嗓子說了句：“你怎麼來了。”

江燕晨瘦削的臉上也沒有什麼過多的神情，尖尖的下巴和蒼白的氣色映襯著她的壓抑感。她走進來把門掩上，站在門口看著宋淵。

宋淵有點煩躁地把手裡的煙甩在地上，踩了幾腳把它踩滅。他不耐煩地說：“有話快說，我沒那麼多耐心。”

江燕晨咬了咬唇，手扶著器材室的鐵架子，抓的很緊，手上冰藍色的印記顏色變得有點淺，她的聲音像是被勒住脖子一樣一段一段地：“你，真的來S市了……”

她停住話，手不自覺地有點顫抖，她看到宋淵眼神和動作裡透露著明顯的不耐煩，宋淵沒什麼好心情，本來來器材室之前情緒就壓抑到極點，他拿起架子上的籃球對著地上“砰砰”幾下的砸著。

江燕晨繼續說，聲音帶了點哭腔：“宋淵，求求你放過我哥吧……他……”她說著，把口袋裡的一個信封拿出來，舉著哆哆嗦嗦地遞過來，“這是我，我目前可以拿出來的，補償……求求你……”

球猛地砸在地上，發出了巨響，隨後迅速反彈，砸在邊上的金屬架子上，重重地落地。幾件器材也隨之跌落，沉悶的聲音在器材室迴響。

宋淵深吸了一口氣，略微抬了抬眸子，眼底透露出了些許的恨意：“拿上你的錢快滾！別以為我不會動手！”

他對著鐵架子踢了一腳，幾件器材也掉了出來，又一次砸在地上。

江燕晨嚇了一跳，慌張地收好信封推開門跑出去。

向菀站在門外被突然跑出來的江燕晨嚇了一跳，江燕晨快速地從裡面跑出來，門狠狠地砸在牆上，巨響中向菀被江燕晨隨手推到一邊，向菀一愣，看到江燕晨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裡，她跑的跌跌撞撞。

器材室的門撞在牆上，宋淵冷冷地站在門裡的鐵架子邊，剛剛滾落的籃球砸在他的腳邊。向菀轉過頭，看到暗處站著的眼神好似一把匕首的宋淵，半處陰影在他臉上浮現，遮住了他的眼睛，唇角掛著一絲令人戰慄的笑。

向菀有點害怕地倒退了一步，她看到他快步朝她走來，隨即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貼著面板的觸感幾分涼意，他迅速地拽過她把她拉進器材室，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

她貼著門站著，屏住呼吸，和他的距離十分近，宋淵站在她前面，和她的身體幾乎貼著，他左手抵著門，衣服上沾惹了點淡淡的菸草味。門外隱約有人走近，向菀意識到可能是沈曦羽，沈曦羽對著門邊上走了一圈，試探性喊了句：“向菀？”

宋淵側眼看了看她，她微微仰起頭緊張地盯著他的眼睛，宋淵的眼睛很深邃，是一種看不出過多情緒的陰暗的黑色，透著他的黑色瞳孔她看到自己隱約的面容。她小聲地說：“是沈曦羽，她剛剛去拿鑰匙了。”

宋淵收回目光，在外面走了一圈沒有見到向菀，沈曦羽疑惑地走開了，沒有開門，過了片刻聽到沈曦羽和一個同學說：“老師說鑰匙借走了，也不知道被誰拿走了，這門怎麼還關著……”

她們的腳步聲走遠。向菀緊張的情緒稍微鬆弛了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呼吸，垂下眼簾，眼前投射的是少年白皙的脖頸，衣領半張開著，露出清晰可見的鎖骨，順著衣領以下隱約有幾處青紫色的瘀傷處。

有點熱度在她臉上升起，她的心跳開始加速。

宋淵長舒了一口氣，他鬆開左手離開了門邊，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臂，走到距離向菀幾步遠的地方，靠著鐵架子。向菀還保持剛剛的姿勢靠著門站著不動。宋淵低頭看了眼她：“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低沉中夾雜著幾分少見的溫和，向菀怔了怔，抬起頭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