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晚覺得從書房到謝禮住處的這條路上可能會有線索,但她現在不便行動,沒法親自走一趟,只得問道。
“有沒有刺史府的堪輿圖?”
阿豐立刻應道:“有的,就放在這書房裡。”
他先向大閣領告了一聲罪,然後站起身,走到靠牆的書架旁,踮起腳尖伸直胳膊,從最上面那層架子上抽出一個卷軸。
這便是刺史府的堪輿圖,阿豐將圖交給司不平,司不平將其展開擺在書案上。
燕辭晚在蕭妄的攙扶下站起身走到書案旁,朝露此時也湊了過來。
他們在圖中找到了書房所在的位置,然後以此為起點,再以謝禮住處為終點,找出了三條路線。
那一晚兇手殺完人後必定非常十分小心謹慎,他應該會選一條最為隱秘的路線。
三條路線之中,有一條路是穿過竹林,經過花園和池塘,全程都是林蔭小路,非常僻靜,只要小心點的話一路上幾乎是遇不到人的。
燕辭晚的指尖落在圖上,輕輕點了點代表池塘的地方,問道:“這兒是不是謝初頌丟棄裁紙刀的池塘?”
蕭妄應道:“應該是這兒。”
燕辭晚看向司不平,司不平說他已經派人將池塘裡的水全都抽乾了,現在府兵們正在池塘裡一寸寸地仔細搜查,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他的話剛說完,浮白就來到書房門口。
“啟稟大閣領,屬下已經在池塘裡找到了謝初頌丟棄的裁紙刀,此外屬下還找到一樣東西,請過目。”
眾人齊齊抬頭看向門口,就見到浮白捧著個托盤走進來。
紅木托盤之中,擺著一把亮閃閃的裁紙刀,以及一卷溼漉漉的奏摺。
燕辭晚眼睛一亮,這可真是打瞌睡就送來了枕頭,太及時了!
司不平將裁紙刀交給朝露,讓她和躍金一起去查驗謝檀玉的屍首,對比傷口與裁紙刀的尺寸。
朝露和躍金一起離開了書房。
奏摺被放到書案上,司不平將其展開,整張絹帛都已經被浸溼,上面的字跡也已經全部模糊不清。
這樣一卷奏摺,顯然是沒法指認兇手的。
浮白沮喪地道:“屬下找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這樣了,屬下想盡辦法也沒能將上面的字跡復原。”
司不平皺眉思索接下來的對策。
燕辭晚的視線落在奏摺左下角,那兒有紅色痕跡,應該是印泥暈開後留下的。
一般只有寫完了的奏摺才會加蓋印信,說明這道奏摺已經寫完了。
她狡黠一笑:“我有個辦法,或許能讓犯人認罪,不知大閣領是否願意配合?”
司不平看向她,示意她說說看。
“首先得寫一份口供,由阿琴簽字畫押……”
……
府衙大牢內,牢門忽然被開啟,獄卒衝進來抓起坐在地上的謝禮。
謝禮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司法參軍,如今他身為階下囚,穿著破舊骯髒的囚服,頭髮亂糟糟的,身上還有受刑後留下的斑駁傷痕。他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獄卒抓他起來的時候,他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如同一條死狗般被人戴上鐐銬拖了出去。
他被一路拖到了牢房盡頭的房間。
曾任司法參軍的謝禮對這兒很熟悉,他知道這裡是用來臨時審訊犯人用的屋子,旁邊就是刑房。
此刻刑房的門是關著的,但能聽到從裡面傳出的陣陣哭嚎聲。
謝禮被粗暴地扔到地上。
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到燕辭晚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從側門走進來,朝露跟在她的身後。
當燕辭晚走到桌邊時,朝露扶著她坐進椅子裡,並幫她把柺杖放好。
燕辭晚看向地上的謝禮,微笑著道:“別趴著了,過來坐吧。”
謝禮咬緊牙關忍著疼緩慢地爬起來,他扶著桌邊坐進椅子裡,啞聲問道:“為什麼是你們來審問我?大閣領人呢?”
燕辭晚道:“大閣領很忙,正好我閒得很,他便派我來審一審你。”
謝禮嘴一撇,不屑道:“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兒審我?”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這是大閣領給我的。”燕辭晚一邊說著,一邊從袖袋裡摸出個內衛令牌。“你應該認識這個吧?”
謝禮看了一眼令牌,冷笑道:“沒想到內衛府竟然會任用一個黃毛丫頭,看來大閣領真是昏了頭!”
燕辭晚收好令牌,慢悠悠地道:“我看真正昏頭的人是你才對吧,你身為司法參軍知法犯法,勾結叛賊,謀殺刺史,嘖嘖嘖,你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你這樣霍霍的。”
謝禮否認道:“謝刺史不是我殺的。”
燕辭晚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對啊,都到這個時候了,我勾結五神教的事情已經坐實了,我這條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了,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謝禮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你之所以到現在都還不肯說實話,是因為你想保住阿琴,確切來說你是想保住她腹中的孩子,經此一事你和謝家都得完蛋,你不想謝家從此絕嗣,所以阿琴腹中的那個孩子必須要活下去。”
謝禮在聽到阿琴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他死死盯著燕辭晚,陰沉沉地說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阿琴,你休想公報私仇栽贓陷害我!”
“是嗎?可阿琴說她兩年前就已經和你有了首尾,大夫也已經給她把過脈,她確實是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並且她也已經承認自己曾對謝刺史下毒,這是她的口供。”燕辭晚從袖袋裡抽出一張折迭起來的供狀,展開後放到桌上。
謝禮的視線落在了供狀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
燕辭晚好整以暇地說道:“阿琴說是你把藥給她的,你讓她在謝刺史的茶水裡下藥,待藥性發作後謝刺史昏迷不醒,他趁機將其殺害,並偷走了謝刺史剛寫完了的奏摺。阿琴並不完全信任你,她懷疑你有事瞞著她,於是她悄悄躲在書房附近,那晚她看到你潛入書房,不久後急匆匆離開。她跟在你的身後,看到你穿過竹林和花園,在經過池塘的時候,你把奏摺扔進了池水裡……”
謝禮猛地一拍桌子,強行打斷她的話。
“這口供是假的,你們在詐我!”
燕辭晚點了點桌上的供狀:“你自己看看,這上面有阿琴的簽名和手印呢,我們根據阿琴的口供,已經從池塘裡找到了你丟棄的奏摺,人證物證俱全,你無可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