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歌和杜凌洲被金吾衛們帶走了,符暉的屍首也被他的父親符崢帶走,圍觀群眾見到沒有熱鬧可看了,便紛紛作鳥獸散去。
長街上很快就恢復成平日裡的樣子,唯有燕辭晚還站在原地,哪兒也去不了。
她蹲下身看著地上的血跡,那是符暉留下的,旁邊還伴隨凌亂的馬蹄印和人走過的腳印。
有胡商趕著馬車經過,車軲轆從血跡上面碾過去,那點血跡很快就被泥土覆蓋,周圍那些馬蹄印和人腳印也被行人陸續踩過。
燕辭晚原本還想蹲下身仔細檢視現場的,結果還沒等她看出個子醜寅卯,案發現場的痕跡就被行人們破壞得乾乾淨淨。
她無力阻止,只能站起身,默默思考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去?
遠方傳來一陣熟悉的琴聲。
燕辭晚精神一振,這是蕭妄在彈奏《歸人》!
她立刻邁開步伐,朝著琴聲傳來的方向快速奔去。
她穿過大街小巷,經過好幾個坊門,終於看到了熟悉的蕭府大門。她大步跑進蕭府,那琴聲變得愈發清晰,她知道自己和蕭妄的距離很近了,於是她加快速度,沿著記憶中的路線飛奔,她跑進了葳蕤樓,看到了琴室。
琴室的門是虛掩著的,琴聲與燭光自門縫中漏出來。
燕辭晚穿過門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琴幾後面的蕭妄。
他應該是剛從床上起來的,身上還穿著寬鬆的深色寢衣,長髮披散在身後,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斷撥弄琴絃,琴絃隨之震顫,發出流暢悠揚的琴音。
燕辭晚看著蕭妄沉靜的面容,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她如往常那般喚了一聲。
“蕭六,我回來了!”
……
燕辭晚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她掀開被子坐起身,見自己仍身處長虹居的臥房內。
她輕手輕腳地披上衣服,推開門走出臥房,此時已經是三更半夜,蕭府內的人都睡著了,外面靜悄悄的。
雨已經停了,只有夜風還在輕輕吹動,風中伴隨著悠揚的琴聲。
燕辭晚順著琴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向隔壁的葳蕤樓。
她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走下階梯,沿著九曲橋穿過庭院,來到了矮牆旁邊。
她足下用力,縱身一躍,施展輕功飛到牆頭上,正要跳下去時,卻見牆另一邊已經放好了梯子。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順著梯子下去了,此時葳蕤樓的庭院裡空無一人。
她一路暢通無阻地穿過庭院和堂屋,來到後院的琴室門前。
此刻琴室的門仍舊是虛掩著的,琴聲仍在繼續,那蒼涼古樸的曲調不斷傳入燕辭晚耳中,她輕輕推開房門,看到了屋內正在彈琴的蕭妄。
夜風隨之關入琴室,燭火隨之搖曳,屋內光影變得忽明忽暗。
琴聲戛然而止,蕭妄抬頭望去,看到了推門而入的燕辭晚。
兩人四目相對。
燕辭晚快步走進來,轉身將門關上,將寒冷夜風隔絕在外。
她衝蕭妄說道:“我已經回來了,你不用再彈琴了,趕緊去休息吧。”
蕭妄明知故問:“你是怎麼過來的?”
燕辭晚輕咳一聲:“都這麼晚了,院門已經落了鎖,我沒鑰匙,只能翻牆過來。”
“你可以叫桑落為你開門,她有長虹居院門的鑰匙。”
“桑落已經睡下了,我不想擾人清夢。”
蕭妄勾唇輕笑:“你還挺會為人著想的。”
燕辭晚也明知故問:“是誰把梯子放在牆邊的?”
蕭妄拿起旁邊放著的巾帕,慢條斯理擦拭手指,緩緩說道:“不知道。”
燕辭晚好意提醒:“梯子放在那裡不妥當,萬一有心懷不軌之人潛入葳蕤樓,那梯子正好方便了壞人行事。”
“心懷不軌麼?”蕭妄似是覺得這四個字很有意思,細細回味了一番,然後意有所指地問道。“具體能怎樣不軌呢?要不你示範一下給我看看?”
“……”
燕辭晚攏了攏自己的衣襟,感覺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會變得不可控。
她果斷轉移話題:“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明天再見。”
說完她就轉身走人。
蕭妄站起身,跟著她一起走出琴室。
燕辭晚扭頭對他說道:“你不用送我,我知道該怎麼走。”
“我要從這條路回二樓,我的臥室在二樓。”
燕辭晚得知自己會錯了意,也沒有絲毫的窘迫,她大步往前走,在經過堂屋的時候,蕭妄從側邊的樓梯上了二樓,燕辭晚則繼續往前走,筆直來到了矮牆旁,那個梯子扔放在原處。
她抓住梯子,麻溜地爬上去,當她一隻腳跨過牆頭時,忽然聽到後方傳來一聲輕笑。
她立刻回頭,看到葳蕤樓二層的窗戶敞開著,蕭妄正靠在窗邊含笑望著她。
燕辭晚沒好氣地問道:“你笑什麼?”
蕭妄道:“你翻牆的樣子像極了話本故事裡偷香竊玉的採花賊。”
燕辭晚毫不示弱:“就算我是採花賊,也是你自己招惹來的。”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是如何招惹你的?”
燕辭晚看著他淺笑盈盈的模樣,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你自己心裡清楚呀,何必要我說出來?”
蕭妄面上笑意更濃:“夜黑風高,你小心些,別摔著了。”
“那你也趕緊把窗戶關上吧,免得真被採花賊給盯上了。”
燕辭晚說完就扭過身去,跳下了矮牆。
她不用回頭也能猜到蕭妄肯定還在衝自己笑,她故意不回頭去看他,一溜煙地跑回臥房。
直到再也看不到燕辭的聲音了,蕭妄這才關上窗戶,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他的嘴角仍不受控制地上揚,阿辭真的太可愛了。
臥房裡,燕辭晚躺在床上,她閉上眼睛,腦子裡還在像魂魄離體後看到的情景。
她默默地提醒自己,明天要早點起來去找李乘歌和杜凌洲,為免這兩人被捲入符暉遇害的案子裡,她得阻止這兩人騎馬外出。
次日天剛亮,燕辭晚就爬起來了
她迅速洗漱完畢,連朝食都顧不上吃,就急匆匆地跑去找李乘歌和杜凌洲。
結果卻撲了個空,管家蕭仲告訴她,李乘歌和杜凌洲已經出門了,聽說收到邀約,要去觀看馬球賽。
燕辭晚心下一沉,自己來晚了一步。
她追問道:“他們是騎馬去的嗎?”
蕭仲點頭說是的。
“舉辦馬球賽的地方比較遠,他們覺得騎馬過去比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