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墨和易峰帶著狼牙日夜兼程,經過三天四夜的長途跋涉,終於進入了兩國的交界:青芒山。
青芒山綿延數十里,兩端平緩,中間段艱險陡峭。中間段的荒山雖有數峰並立,但各峰之間幾乎沒有緩坡相連,所以除了主路,就只有山谷可以穿行。然而山谷中的河道兩旁樹木蔥鬱錯雜,河床上除了怪石林立,河道也似黃河一樣有九曲十八彎,不僅極其難走,而且走向不明,所以想要從河道里過境,難度並不比翻山越嶺低。
所以主路幾乎是上官青墨他們唯一的選擇。然而選擇走主路就必然要面對山那頭主路上的重重殺機,就像上官青墨第一次回去時那樣。
不同的是:上次除了有易叔培養的暗衛的護衛外、舅父東方凌和國老賀國一的京城護衛隊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庇護作用。
然而半年時間內,賀老溘然長逝,舅父被調任西江,表兄東方毅被黜軟禁,可以施以援手的人幾乎都力不從心,上官青墨能靠的只剩下自己。
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上官青墨和易峰早已疲憊不堪,更不必說渾身是傷的狼牙了。如今進了山體中段,才算徹底擺脫了追兵的糾纏。上官青墨和易峰這才放下心來,好好的睡了一個安穩覺。
又行了幾日才出了荒山,向前望,遠處只剩半山遮目,遙遙可見半邊青天。上官青墨和易峰為狼牙換完藥,喂他吃了點乾糧,又喂他喝了點酒禦寒,看著狼牙沉沉睡去,兩人才坐了下來休息。
“殿下,再有一日路程,就到斷崖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殿下這一計可以永除後患了。殿下和狼牙可以在此多休息兩天,我先回城運作,三日後我們斷崖見。”易峰說著就站起身來向上官青墨告別。
“易叔小心!”上官青墨忙站起身來拱手告別。
“我們現在雖然避開了主路,但並不代表沒有危險了,我這一去若能為殿下除去潛在的危險,殿下後面的路就會好走很多了。所以我自會當心,也請殿下務必小心!”
“易叔放心!”上官青墨看著易峰熱忱的眼睛回應道。
看著易峰慢慢走遠,上官青墨開始慢慢審視起自己的佈局,雖然已審視過無數次,但這次事關成敗,他不能允許出現任何的紕漏。
庶弟上官子衿比自己小兩歲,一月前剛滿十五歲,若沒有那日懷安殿外無意中的偷聽,自己和子衿應該是天下兄友弟恭的典範吧!
也是孽緣,上官子衿從小便纏著上官青墨,說他像個橡皮糖也不為過。兩兄弟從小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就像是嫡親兄弟一樣。
還記得兩個人上課時,每次讀到詩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時候,上官青墨都會把它讀成親親子衿、悠悠我心。當時上官子衿還數次糾正他的錯誤,上官青墨卻不加理會,依然固執的那麼讀。
如果上官宏沒有被立為太子,也許一切都不會改變。可上官青墨的幾個叔叔相繼離世,剩下的兩個才四五歲,上官宏被立為太子是遲早的事。如今皇太祖病逝,上官宏上位,孫妍加快了佈局,如果上官青墨再無所作為,只怕會像國老賀國一和舅父東方凌一樣,被孫妍徹底踢出局。
如果沒有母妃的慘死,上官青墨願意輔佐子衿,可有了血海深仇,即使自己再不忍,子衿也只能是這樣的結局了。
“子衿,對不起,要怪就怪你自己投錯了胎吧!”上官青墨想到這裡,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對小魚兒的不忍,造成了自己在大旗的佈局滿盤皆輸,如今上官青墨不願再犯這樣的錯誤。
#大銳都城遠郊小樹林
“今天怎麼帶出來這麼少?”一肥頭大耳的男子接過戀語手中的錦袋看了看,不滿的問道。
“最近皇上和娘娘都沒有什麼賞賜,這些都是我省吃儉用省下來的。哥哥收收心吧,十賭九輸,再多也不夠賭的。如今老孃年紀大了,哥哥正經的拿這些錢去做個生意也好,後半生也有個依靠。我雖然在皇后娘娘面前得寵,但伴君如伴虎,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況且我拿這些東西出來也是冒著生命危險的,請哥哥也體諒一下我的難處。”戀語低聲的懇求著。
“妹妹這是什麼話?你但凡省一點,都不止這一點吧?現在在這兒哭窮賣慘、玩這些心眼子做什麼?莫非妹妹要存下來將來當嫁妝?”戀語的哥哥斜著眼睛看著她說。
戀語一片真心,無端被懟,正要發火,忽然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了幾個人,頃刻間把她和哥哥都按住了……
“易峰,你幹什麼?”戀語看清楚來人後,瞪著為首的易峰大聲喝道。
“姑娘小點聲音吧!私自出售宮廷禁物可是死罪!”易峰笑著說。
戀語一聽,瞬間軟了下來,又見他只把哥哥押走,勸不動自己,知道他有所求,於是低聲問道:“你想怎樣?”
“演場戲就行。”
“那我哥哥呢?”一聽這話戀語明白,到了翻舊賬的時候。
戀語曾無數次祈求上天,希望這一天不要到來,她也以為以皇后娘娘的實力,完全可以將上官青墨他們除之而後快。可是當上官青墨他們第一次安全的返回大銳時,她對皇后孫妍的這份信心開始動搖了。所以她才開始把首飾和賞賜的物品帶出宮來,為老孃謀劃一番。
這次被綁,更讓她瞬間想清楚了:無論她幫誰,都難逃必死的結局。但只要老孃老有所養,她也無憾了。
“姑娘放心,無論姑娘當初有沒有參與,都不在殿下的追責範圍內。令兄與令母的安危,姑娘大可放心。”易峰依然笑著說。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有個條件。”戀語想了一下,下定了決心。
“姑娘請講。”
“我全力配合,若我身死,你能不能給我老孃20兩銀子,保她後世無憂。並讓賭場把我哥哥痛打一頓,讓他徹底斷了賭癮。”戀語的眼神閃爍著,裡面有與這個世界道別的決絕。
“可以!”易峰年少時父母雙亡,所以聽到戀語的要求,心裡隱隱的感動起來,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走吧!”看易峰答應的爽快,戀語一仰頭,大步向前走去。
與此同時 大銳鳳儀宮
“娘娘,大殿下差人送來一封信。”皇后孫妍的貼身宮女紅杏低聲說道。
“他回來啦?怎麼可能?”孫妍一邊說著,一邊從紅杏手裡把信奪了過來。
“母后,墨兒從大旗回來的途中,無意中遇到了戀語姑姑,她講了一些關於我母親當年中毒的情況,還說母后對詳情甚為了解,希望母后能為墨兒解惑。我和子衿在斷崖恭候母后的到來。墨兒最近在大旗過食辛辣,心中鬱躁難平,希望母后不要讓墨兒等太久。”
“快去看看殿下在不在懷安殿!”孫妍一改平時的端莊平和,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焦灼。
“是!”紅杏答應著就走。
“算了,算了,快扶我一塊去。”孫妍一步跨了過來,拉住了紅杏。
她們沒有想到的是,放在桌子上信箋上的字竟慢慢的消失了。
孫妍扶著紅杏一路快走,不一會兒就到了懷安殿。剛進院子,就看到寢殿門口的侍衛在站著打瞌睡。
孫妍已無心責罵他們,她一把推開了寢殿的大門,直直的朝裡面的臥榻上奔去。看到臥榻裡似乎有人在安睡。孫妍吊著的心一下就歸了位。
“子衿,怎麼還不起?今天雖然是課休日,也不能這麼懶散啊,萬一被你父皇看見了,又要捱罵了,快起來了!”孫妍掀開幔帳,溫柔的拍著床上的人,但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回應。
孫妍頓覺不妙,她立馬站了起來,一把掀開了床上的被子。只見被子裡放著兩個巨大的枕頭,而這房間的主人上官子衿卻不知所蹤。
門口的侍衛聽到聲音,早已跟了進來,紛紛跪在地上。看到這一幕更是嚇得瑟瑟發抖,他們不住的磕著頭,嘴巴里喊著娘娘恕罪。
孫妍已無心去懲罰他們,她的內心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但能爬到皇后這個位置,她也不是吃素的。她迅速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快去準備兩套小太監的衣服。去我宮裡拿上我的鳳頭釵。”孫妍一邊囑咐一邊飛快的思考著,手卻緊緊的抓著紅杏的胳膊。直到確認沒什麼遺漏,才鬆開手讓紅杏離開了。
#宮門口
“黃公公,這是要出去?”宮門口侍衛見到孫妍宮裡的太監黃如虎連忙行禮。
“嗯,這戀語姑娘每月初一都會替皇后娘娘到海山寺上香,多少年來從未出過差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把皇后娘娘準備的香火錢給忘在了屋子裡,幸虧被打掃的宮女給發現了。這不皇后娘娘差他們去給她送呢,你們還不趕快去!”黃如虎回頭對著孫妍和紅杏故意說道。
“是!”她兩人捏著嗓子回了一聲。
出了宮門,兩人急行了一段路,到了離宮門口約有幾百米的無人路段,孫妍壓低聲音說:“你拿我的鳳頭釵去國公府,去請國公和國舅到斷崖相助。”
“是!”紅杏答應著,身體卻不動。
“去吧,他們見了鳳頭釵自然明白。”孫妍看紅杏不動,知道她在等自己最後的吩咐。
紅杏聽她這麼說,這才轉身離開。